男知青宿舍的知青们一边吃着饭一边争吵不休。长得又矮又瘦外号叫“猴子”的张姓知青转着眼珠子说:“这也奇了怪了!艾芳到咱组也快仨月了吧,前些日子都平安无事过得好好的,这刚当上了民办教师不久就连连出事,而且都在一个地方,一次还比一次凶险。在我看来,她是没当教师的命!这叫做‘天妒英才’,能耐越大横祸越大,只有隐忍回头才可化解,不然嘛…,那就很难说喽!”站在“猴子”对面的组长脸红脖子粗地喝道:“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嘛!艾芳前次出事是因为下雨路滑,这次出事是因为石板断裂,这和‘天妒英才’有什么关系!我看你才没当教师的命呐,艾芳的教师是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的,你呢,破锣嗓子鬼嚎似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哼!滚一边去。”精明强干人称“毕外交”的小毕推了推鼻头上的眼镜道:“王组长,古语说‘宁走十步远,不走一步险’!我看让艾芳上公路绕道去学校为好,虽然多走了几步路,但安全让人放心呐!那座桥保不住啥时候还要出事,你总不能天天保着艾芳接送她过桥吧!你说是这个理不。”长得又黑又壮外号叫“黑哥”的知青,一手掐着两个馍,一手拿着根腌黄瓜,指着那座桥的方向对小毕道:“奶奶个熊!那也能算作个桥?!几根桩撑着、几棵梁横着、铺上石板就算桥,这桥建得忒容易了吧!你再看那桥面,一米子多宽,也没个扶手护栏,从未做过水泥硬化,坑坑洼洼净是缝子窟窿,能是人走得桥吗!今早组长带艾芳过桥没掉下去算运气好,可晚上这倒霉事却让艾芳给摊上了!我说一句你俩不爱听的话,‘黄鼠狼专咬病鸭子’,这桥邪乎!要想不出事只有拆掉重建!”小毕讥笑着说:“呦哟,你也真敢想,说拆就拆说建就建,那桥是磨山村和咱吕庙村合伙共建的,你又不是两家的‘老一’书记,谁会听你的!做梦吧。退一步来说,就算两家都同意重建,凭你干过几天泥瓦匠的本事,你知道建啥样的桥合适,你知道用多长时间和人工物料吗?”“黑哥”不服气的嘟囔着脸说:“那你说怎么办!”小毕对着组长道:“我还是认为,让艾芳辛苦些,多跑点路,不走那座桥去学校,才是最现实的办法。你想想看,有谁会为一个人的往来安全而去重建一座桥,这可能吗。”组长忧心重重地看着小毕说:“多跑路是安全,可这每天来回十几里地也够累人的,天长日久、风雪雨霜、艾芳受得了这份苦么,能坚持住吗。”小毕手一摆说道:“这我哪知道!是走桥还是绕道你与艾芳商量着办,我不过是提个建议而已。好了!你考虑去吧,我可要去睡觉了。”
可组长能睡得着吗,今夜注定是一个熬人的不眠之夜。
天刚蒙蒙亮,急不可耐的组长敲开了女生宿舍的门,芹姐蓬松着头打着哈欠道:“来的早点吧,艾芳还没有起床呐。”组长退回到宿室门外问:“咋样,好些了吗?” 芹姐扭头看看屋内低声说道:“姜姐说她没有事了,只是她手伤未好,疼得哼哼了一夜,咋能去学校教课,你还是去给她请个假吧。”“行,就走!”组长大步流星沿艾芳昨日走过的路线奔学校而去。
当组长走到那座桥时便不由地放慢了脚步,他相信黑哥对这座桥的评价绝不是危言耸听,隐患确实是存在的。他想起昨天早上送艾芳过桥和返回,自己是踩到过那块条石的,但均平安无事呀!为何艾芳踩上偏偏会出事?!他疑惑地看着那块仅剩半边呲牙咧嘴的条石,自言自语道:“这桥真的邪乎嘛……。”
时间尚早,管区学校只有一位看门的老人。组长向他说明了来意,这位看门的老人奇怪地反问道:“你还跑来请假干啥?校长昨天就听说这事啦!快回吧。”消息传得真快!组长吃惊地啊了一声,立即原路返回,等他走到那座桥上时天已经大亮了,早起的老乡们正在下地干活呢。一位穿军装、扎武装带、背着步枪的民兵,神情严肃地站在艾芳落水的豁口旁,不许任何人靠近。诧异非常的组长只好侧着身子从一旁走过桥去。
知青组来了一帮子人,有管区主任和小学校长,有本村的民兵连长和治保主任,还有几位背枪的民兵。令组长惊讶的是,救艾芳的放羊老汉也在其中,他很想尽快找到他,谢谢这位救命恩人,没想到他竟出现在自己面前。
此外还有三个在本村受管制的人:一个是解放前老地主的小儿子、一个是逃亡台湾国民党兵的老婆子、一个是盗窃刑满释放分子。他们在持枪民兵的监管下,神情紧张地蹲在工具间的墙角里双手抱头不知所措。知青组长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有个念头一闪:艾芳出事难道是有人害的?!难怪自己昨日早上过去回来均踩上这石板而未断,晚上艾芳踩上就断了!在周围的十里八乡,提艾芳这个名字可能人们会不知道,但当提起“会唱歌的大辫子姑娘”人人都知道,因为她的靓丽及歌声太引人注目了,而这正是招人眼红、嫉妒、嫉恨的原因,以致那些心存邪念的人丧心病狂生出险恶的害人之心!!想到这里,组长的心猛得一紧,脑门上渗出了一层冷汗。在那个“文革”时代,知识青年受到各级政府的严格保护,因为他是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到农村去插队落户的,谁反对或伤害知识青年就是反对毛主席,都将视为现行反革命而受到严厉打击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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