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子山梅花赋并序

文/心若琉璃

辞乡徂兹已廿三载矣。设帐之余，雅爱登涉。凡斯土之丘阜岭嶂，川泽池沼，嘉木奇卉之属悉得稔知。独塔子山西麓之梅，绝逸超群，艳压众芳。历严霜而愈娇，唤春归而弗矜。每于春日气暖携妻孥赏顾不厌。至则流连，去则题咏。盖性情相感，山崩钟应之理存焉，故此流连盘桓而不辍也。然此山梅之傲雪之姿，皎洁之质，脱俗之韵，不争之德，挺劲之节曾无佳赋以彰其美，恒以为憾。今春以庚子疫故，安居多暇。遂忆昔日锦霞之燦，游观之盛，恭掞丽藻，以隆其誉，兼酬梅卿盛妆迓吾之意云尔。

宛西北隅，有山塔子。南扈羊磨，东萦清渊。西望五垛，紫嶂北环。如虎踞而凤逸，似麟游而龙蟠。百壑藏云，千松拂天。绿竹夹道，好鸟婉啭。野卉竞美，佳木芊芊。四时青翠，有庙凌巅。毓山川之灵秀，宜仙客之盘桓。复益之以梅使，增岭峦之娇妍。

熠熠梅卿，降迹西麓。春荣夏实，因时乘数。夙无意于争春，焉戚戚于腐鼠。粉紫赤白，如火如荼。白者玉质，飘飘河汉素女；黄者金璨，袅袅凌波仙姑。著紫绡者，出浴之贵妃，袭绛裾者，广寒之妙姝。纷纭兮聿蒞，蠲忧兮忘锄。呈窈窕之嘉仪，怅流眄兮日暮。念二美之易逝，恨骖騑之飞毂。悼形役之劳劳，嗟王事之靡盬。何日月之逾迈，曾骋游之有数。伤无回日之戈，悯匆匆乎归途。愿幻躯之神化，作永劫之依祜。淖尔皎然不滓，晔晔澹然自足。安郊野之寂寥，报春归而墐户。秉冰肌兮玉魄，怀高节以绝俗。历霜雪而贞谅，蹑直士之芳躅。驱玄冥而狼抗，惊桃李以暄目。避海棠以头地，敛华裾而归庐。花敷二月，轩车塞路。士女错舄，自朝至暮。

本无心于揽誉，岂有意乎倚户。秾逾美人之面，香沁雅客之腑。不施丹而落雁，未画眉而羮慕。不谙低眉，萼存冰雪气概；岂畏摧磨，花作诸卉丈夫。宁去枝而阳阳，纵成尘而香故。堕锦茵而弗喜，入蹄涔而靡怒。悦童叟而无别，怀兼济而世出。随高下而蕃衍，任造化之所如。丹青难描神韵，歌赞岂尽妙处。名重翰林之苑，美溢万卷之书。与兰匊齐其黁馥，共松柏同其茕独。曾点帝女之额，亦伴驿外之路。南陌碾罢，诗怆放翁之意，小园独暄，香弥林公之墅。浩然兴至，跨蹇卫而漫寻；陆凯馈友，折一枝而情足。王冕笔底，梅挟清肃之气，黛玉囊中，花葬惜香之锄。

嗟乎，塔子之梅也！居淮北而无愠，安穷乡而逍遥。娇而无媚，华而不妖。丽而致雅，洁而弗傲。临溪涧而亭亭，凌和风而嫋嫋。立巉岩而崚嶒，处平野而夭夭。饰青山以霞帨，列堤岸而萧骚。香风兮彩云，催诗兮引桃。比肩接踵兮流芳，交柯竞艳兮春朝。俨兮燦兮，先百花而独绽；瞷兮盼兮，骋游蜂之魂销。果寻芳之佳处，曷畏途路之迢遥？

复为诗赞之曰：

塔子梅花胜，轩车遍野排。

妆凝冰雪气，韵寄玉人怀。

罹冷开红蕊，因时点碧苔。

风流天所赐，纵殒亦香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