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之路
原创 王亚平 邵阳
文字的舞台
(纪实长篇小说连载之110)
张护士回房休息之后,靠在竹躺椅上眼睛盖着纱布的黄平感觉特别舒服,心想眼睛总算是保住了。
要是这只眼睛瞎了怎么办,那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了。可能连老婆都讨不到了。
他想想还不放心,偷偷揭开纱布用伤眼看了看。
还好,视线很清晰,连木板墙上的宣传画上的小字都看得清楚。他不禁心里一阵狂喜。突然很想吼几声样板戏。
闲得无聊,黄平就听那两个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侃乱吹。
一个司机说:“昨天我从大江口那边回来,看见一台车翻到河里去了。”
“翻到河里去了?”另一个吃惊地问:“从那里翻下去的?”
“从那里?还能从那里,从大桥上!”
“大桥上?我的天!那座桥那么高,我从桥上看下面都头晕。那人和车呢?”
“哪还有什么车,都成了一堆废铁了。里面的两个人,一男一女也都死翘翘了。”

“又是一男一女。那个单位的?”
“还不是铁路上的。现在湘西这一片,在路上跑的车,十台中有九台是我们铁路的。听说是省铁指的,不知道是几连的。”
“是昨天吗?我怎么几个月以前就听说过这个故事。”
“我说是昨天就是昨天。是悲剧重演。”
“省指的车出事出的不少了。他们开的还是国产的解放和嘎斯,如果给他们开罗马,那事故率还要高。哎,他们肯定又是在搞那个名堂吧?”
那司机哈哈大笑:“如果把司机都换成太监,事故率绝对会大大地下降。那司机大概二十几岁,那妹子也就是十七、八岁,长得很漂亮。真的是很可惜。”
“你看到了?”
“我到了事故现场,挤过去看了一眼。也不敢多看,场面很惨。那男的衣服裤子都没有了,女的衣服没有了,可能是被水推走了。一人盖了一个水泥袋子,男的盖人下面,女的盖上面。唉,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两人聊着,话题又转到了景致方面。
一个说:“大江口那边的风景硬是好,我每次从那边过都感到心里特别的舒服。有时候一面开车一面看风景,干一天活也不觉得累。”
另一个说:“要说景致,那还是要数湘西这边。有一次我开车到吉首去,路过一个叫做‘凤凰’的小县城。我的天,那景致硬是把我看傻。我本来不需要加油的,硬是在那里加了二十公升。然后坐下来看风景,足足看了有半个多小时。那山那水、那吊脚楼,硬是像看一幅画。不,画还没有那么好看,我还从没有看到过那么好看的画。”

“哦,你说凤凰啊,那确实。听说那边的姑娘也很厉害,会唱山歌、会喝酒。像我们这样的,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对手!”
“你怎么知道?莫非你跟她们喝过酒?”
“有一次跟一个家住那边的朋友到他们那里去送货,在他们村里喝过一次。叫什么,‘拦门酒’。几个女孩子站成一排,挡在门口,先是邀你和她对歌,对不上来你就必须喝她一杯酒。我们这些人那里会唱什么歌。只好喝酒。虽然是那种比较淡的米酒,但是喝多了也照样醉。”
“嗨,你不会不喝嘛。”
“那根本不行。噢,你喝了她的,不喝我的,不喝?不喝就灌。她会抓住你的手往你嘴里一杯一杯地灌!当然,她们自己喝酒也很豪爽,这么大的海碗,她们捧起来‘咕咚咕咚’一口就干掉了!”
他们又说,到少数民族的家里,看到年轻的女孩你千万要弄清楚,如果是这个人家里的媳妇,你最好别碰。
如果是这个人家里的女儿,你倒是可以放肆一点;你可以借酒装疯,抱一抱、摸一摸都没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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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得意处,两个人竟然旁若无人地淫邪地大笑一通。
这两个人也许是很好的朋友,个性差不多,说话的节奏都很快,都是你还没说完我就接上了。
黄平几次想插话都没有找到机会下嘴。干脆闭上嘴静静地停他们说,倒也是越听越有味。
有些他还暗暗地记在了心里,有一些规矩如果不懂,以后万一真碰上了那种场合是会出洋相的。
突然,他们两个讲的话题变了,这让黄平赶紧竖起耳朵去听,生怕漏掉一句话。
一个司机说,听说刚刚成立的怀化铁路分局要到我们分指招一批铁路工人,听说不是一两个,是一大批呢!
另一个说,不知道那些人有福气能招进去。你我兄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他们的待遇肯定是相当好。
这边一个说,不知道。不过,我们这些拼命苦干的人应该都还是有希望的吧。那些刺儿头,三天两头出洋相的人怕是有麻烦了。
另一个忍住笑,小声说,你是说黄河?那小子,玄!嘿嘿。
这边的又说,听说他们的人来过好几拨了。一开口就点名说要找伍慧文。我们领导说,这个人你们招不到,他已经是国营大厂的正式职工了。再说,就算他不是,我们也不会给你。
另一个问,那为什么?
这一个说,为什么你不知道啊,这小子太牛了。
两个人的声音忽然小了,像是在窃窃私语。黄平朝那边侧了侧头也没有听到一句完整的话。

小魏什么时候溜了进来。
他先跟那两个司机打了个招呼,又揭开黄平眼睛上的纱布,说:“眼睛怎么啦?”黄平说:“没什么。走合保养。哎,你看看,这两只眼睛有什么不同吗?”
小魏说:“我看看。没有什么差别吧?哦,盖纱布这只有些流泪,是进了沙子吧?”他见黄平支吾了一声,就一把拉起黄平,说:“快走啊,他们到处找你,等你都等急了。”
黄平被他拉着往外走,一边挣开他的手,一边说:“到那里去呀,人家张护士还要我别动,她还要给我看眼睛呢!”
“嗨,张护士,张护士已经把你忘记到九霄云外去了!我看见她背着个药箱出去了。”黄平是被马建忠、吴远她们几个拉着跟县税务局的几个小青年打篮球去了。
俗话说,祸不单行。
球才打了半场,黄平就在跳起来抢篮板球的时候被对方的一个小个子队员在眉骨上狠狠地啃了一口,鲜血直流,当时就捂着眼睛滴着血去了卫生队。
张护士见了黄平的狼狈样子,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说:“你又来了!”
她察看了黄平左眼的伤口,说:“看来你打算让这只眼睛彻底报废。”
在张护士给伤口清创消毒,准备缝合的时候,黄平说:“拜托给我缝好一点,这个地方弄不好会破相的。哎,不会破相吧?以后这眉毛不会缺一块吧?”
张护士拿镊子的手停住了,没好气地说:“我的技术那就这样。缝不缝吧,不缝找别人去!我也不保证你的眉毛完全跟以前一样。”
黄平用哭腔说;“拜托你有一点爱心好不好?你是个医生吔。好啦,快点快点。我这样流着血再走到省铁指医院,我早就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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