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野上的婚礼
桑民强
我与妻是1979年底办的结婚登记。我是余杭人,在乔司电机厂做工。她是杭州人,在当时的省五七农垦场种田。经人牵线搭桥,我俩走完了恋爱那漫长而难忘的路途,走进了婚姻的大门。
我家与她家都是小小老百姓,说句大实话,结婚前夕,只有少的可怜的一点点流动资金。鉴于此,我俩决定不举行婚礼,因为那除了让我们一对新人在世俗面前出丑外,绝不会给新婚之夜锦上添花的。我俩决定,对杭州的邻居谎称我俩“旅行结婚”,这样在度“蜜周”7天的时间里,她照样种田,我依旧做工。
“旅行结婚”的最后一天,我下班后依约来到她处,三盘热菜,两杯黄酒,我俩相对而饮,喝到酣处,相拥而笑。
夜已经很深了,她住的是集体宿舍,我站起来告辞,她说要送送我,我见天上飘起了雪花,就劝她回去,她坚持要送,她说酒后浑身沸腾,那雪花落在脸上还怪好受的。我想那好,等会儿我再送你回来。相伴而行,路显得特别短,一个人平时要走20分钟的路一会儿就到了,我不由得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写的一首短诗。

从她家到他家
从他家到她家
不知道互送了多少趟
夏夜的路,总是特别长............
知心的话溪水叮当
连心的手挽着不放
隔着夜,读对方的脸
看不够上面的风光
嘴里说这是最后一趟
心里只盼望天不要亮
星星害羞地对月亮说
情有多深,路就有多长.................
《夏夜.互送》
我也住集体宿舍,别无选择,再伴她回农场,一会儿又走完了。她又是第二次要陪我回厂,我无法拒绝,心想要演一场“冬夜的互送”剧了,两人又重新在雪花中原路返回。走了约一半路,这时雪愈下愈欢,由一根根草须变成一朵朵棉花。我说我送你回去,这样在雪地上兜圈子练慢跑怎么是好,她沉默了一会,忽然说“强,我们现在走回杭城去,如何?”夜色中,她目光炯炯,像对此十分有兴趣。“好”我大声附和。说实话,今夜我,还真不愿离开她,当然她亦然,否则何来如此冲动。我回到厂里,拎了一只包就和她开始了雪夜罗曼蒂克的长征。
走到八堡时,夜已经很深了。或许我的高统靴在雪地上踏出的响声吵醒了屋檐下打盹的黄狗的美梦,它“汪汪.........”地狂吠起来,并追了上来。我发现她搂住我的手有点颤抖,忙安慰说,她不会咬人,并收起了撑着的伞,准备万一与狗搏斗时当做保护她的一件武器。我的话显然没起到作用,而我的收伞愈发使她感到一场人狗之战不可避免,于是抱着我的腰拖着我快跑。
忽然她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倒了,我也连带着跌倒在地。我忙问:“摔倒了没有?”她竟咯咯地笑出声来。我知道她没事,那黄狗早已不追了,也停止了吠叫,大概它也意识到刚才是自个儿警惕性太高了一点。她说今夜太有趣了,我也感到有趣而且猛地联想到一件事。就在她要从雪地上爬起来时,我将她按住了,“干啥?”她大惑不解,“举行婚礼。”我异想天开地说。“在这里,深夜的雪野上?”
她继续大惑不解。“是的。”我肯定地说。“我们不是没举行过婚礼吗?”没等她再说什么,我继续我的思路:“你看,现在你一袭拽地婚纱,要知道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美丽更巨大的婚纱了,它覆盖了整个大地”。
她是个悟性极高的人,也来了兴趣,说:“那你就是穿了一套雪白的西装了,潇洒的很。”我忙接口,“当然,你说的对。我们现在开始,来,一拜天地。”我与她虔诚的伏下身去,将滚烫的双手撑在雪地上。“二拜高堂。”我俩郑重的伏下身去,向着西方,因为杭州和余杭镇都在西面,我的母亲与她的母亲都还健在。随即我移动了一下位置,和她面对面,“夫妻对拜。”我高亢激越的声音在雪野上回荡,两个头颅轻轻碰在一起,一下子我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心里升起一种圣洁的情感,将五脏六腑涤荡的干干净净,唯有爱填满了胸膛。
天慢慢亮了,杭城就在眼前,被大雪复盖的城市就像被大自然之手雕琢,一座美仑美奐的雪城!我俩手挽着手,大踏步向着她奔去。背后,暖暖的的旭阳升起来了,披在背上好舒服。

作者简介:
桑民强,浙江省杭州市人。曾担任杭州市残联首届委员,淅江省第二届残疾人代表大会主席团委员,曾长期担任杭州市肢残人协会宣传组负责人。现任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杂文学会理事丶中国残疾人集邮协会爱心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