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之路
原创 王亚平 邵阳
文字的舞台
（纪实长篇小说连载之108）
【 108 】
伍慧文很勉强地跟着那人到了县人民医院里面。几次走到岔路口他都产生了逃之夭夭的冲动。
那人说，给他介绍的对象就在这里等他。
伍慧文心里很别扭，一路上都想说算了，反正自己现在还不太想谈这方面的事。
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那个人已经和自己说了好几次了。今天下午本来也是说好了见面的，可伍慧文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那人硬是等了个把小时才把这拨散步的人等回来的。
伍慧文说：“怎么到这里面来了？你说的那个人是个医生还是个护士？我给你说，我可不喜欢搞医务工作的人。”
那人说：“你放心，她既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之所以带你到这里来，就是因为这里面的风景优美，情调浪漫。你看，那里好不好看？”
伍慧文抬眼望去，一个不高的小山丘上，一座三层飞檐、斗拱八角，古香古色的木质古亭阁掩映在古树的浓荫苍翠之间，金色的廊柱在晚霞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真是别有一番情趣。
两个人还没有上去，就有两个女孩从上面婷婷袅袅地走了下来。
农机厂的人说：“哎，我们还没上去，你们怎么就下来了？”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一个说：“天马上就要黑了，那上面鬼打死人。你自己上去试试看。”
另一个说：“彭师傅，你讲话连不负责任。还说一下子就来，害得我们等了怕有两个小时！”
彭师傅说：“对不起、对不起。伍师傅实在是太忙了，他正在忙着抢修一台汽车。我是刚刚把他从车间里拖出来的。这是小粟，我们县农机厂的。这一位，这一位就是我和你讲的那个小林，林晓红。是县百货公司的。”
伍慧文和林晓红四目相对。伍慧文一愣，差一点哑然失笑。
这个林晓红，不就是中心商店那个卖手表的营业员嘛。他不敢笑出来，这个时候发笑肯定是非常失礼的。
林晓红倒是挺从容，她大胆地看着伍慧文，冲着小伍莞尔一笑。
这一笑使伍慧文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敢情他们都知道，只有自己才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彭师傅和他们厂的那个女孩说：“你们慢慢聊吧，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
伍慧文忙说：“哎哎，你们别走！要聊咱们一起聊。”
小林也附和着，用手挽住了她的女伴。
彭师傅说：“那咱们到哪里去呢？”
伍慧文说：“那咱们还是顺着河边散步吧。”
河边的公路上，道路被川流不息的汽车碾压得坑坑洼洼、崎岖不平。
不时有驶过的分指的汽车，驾驶员把头伸出来和伍慧文打招呼或者招手。这使得彭师傅他们几个很羡慕。
那个时候，能够开上一辆汽车是件很风光的事情。
夜幕悄悄地降临了。
江中的几条小渔船上点起了星星点点渔火。
这渔火与天边最后一抹暗红的残霞、几颗闪烁的明星，还有江边吊脚楼上那依稀可见的炊烟构成了另一幅充满生活意境的画面。
四个人优哉游哉地散着步，欣赏着小城的夜景。
伍慧文没和两个女孩说话，一路上只是和彭师傅东扯葫芦西扯叶，说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
他先是把芷江的风景大大地称赞了一番，又饶有兴趣地打听刚才在县医院看到的那个亭子是个什么名胜古迹。
彭师傅说：“你是问刚才那个地方？那是个很有名的古迹，叫做‘奎文阁’，我还以为你去过了。”
伍慧文摇摇头：“我还没有去过。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去看看。”
彭师傅说：“那里面很漂亮的！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是我们芷江一大名胜古迹呢，你不去看看真的是很可惜的。听说以前我们湘西这边的大文人很少，但是自从修了这个奎文阁，就出了很多的大名人。如从前的国民政府的总理熊希龄、还有大文豪沈从文，都在我们这里住过。当然，最多的还是在凤凰那边。你如果在白天天气好的时候去，或者是细雨霏霏、白雪皑皑的时候去，那更加好看，能让你心旷神怡，流连忘返呢！”
伍慧文说：“吔？彭师傅，看不出你出口成章，真的是有一套呀！我今后有时间一定要拜你为师，向你好好学习学习。”
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那就是怕被人吹捧。
彭师傅听小伍这么诚恳地一赞扬，觉得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了。
他说：“小伍你不要客气，我懂的东西也不多。要说好，那就是我们这个地方好，那真的是山明水秀。白天你看到河里的那个沙洲了吧？怎么样，漂亮吧？要说古迹我们这里还多得很。有天后宫、受降坊、还有明山、金龙阁、大雁塔-----”。
伍慧文忍不住插了一句：“大雁塔？那不是在古城西安吗？怎么，难道这里也有大雁塔？”
彭师傅说：“是啊，我们这里原来是有一座大雁塔。听老人们说，这座塔原来可气派、可漂亮了。是我们这里的风水宝塔。就在机场旁边的那座山上，有好几百年久了。后来要打日本人，来了好多国家的飞机，足有四、五百架。机场太小了，装不下这么多飞机，要扩建，就把这座塔拆掉了，唉，那硬是可惜了。不拆也不得行，会影响飞机的起飞降落。唉，民族利益为重啊。当然，有些事我也是听我爸爸讲的。”
伍慧文说：“机场那边我知道，我经常去那里。有时候吃了晚饭散步也散到那里去了。也听说了很多关于机场的故事，很悲壮的。我在那里看到了几个好大好大的石磙子，听说那些磙子从前都是用人去拖的，那起码要上百人才拖得动。我们还在机场旁边看到了好多死人骨头，白森森的，好吓人！”
彭师傅说：“是啊。听说当时的国民党政府一共组织了这周围湘、鄂、川、黔的十几个县的两万多人来修这个机场。我们芷江本来就四省搭界之地嘛。这些人中间还有好多是老人妇女和儿童。那个时候是打仗，炮火连天的，又没有吃的。累死病死、饿死，还有死于日本飞机轰炸的，不计其数！”
伍慧文叹了一口气，感动地说：“没有想到那个时候咱们中国的命运竟然是压在了这些弱小的人群的肩膀上的。芷江是为咱们中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和牺牲的，芷江真的是一座英雄的城市。”
彭师傅也感动了，说：“有你这一句话，那些死去的人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了。”
他和两个姑娘情不自禁都转过头来看了小伍一眼。虽然夜色沉沉，伍慧文还是能够感觉得到他们目光中的敬佩和真诚。
分手的时候，伍慧文只对林晓红说了一句：“我有个同事，想买一块‘上海牌’手表，可是他没有票，你能不能帮他搞一张？”
林晓红说：“那你就陪他去，直接找我就可以了。要不你明天就去吧？我明天上班。”
第二天，伍慧文没有去商店。
下午，彭师傅又来找伍慧文了。
他说：“小林这个姑娘什么都好，确实好。能干，脾气好，心肠也好。又热心，肯帮助人。还挺豪爽的。就只有一样，个性有点急。她想知道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你能不能，能不能……”。
伍慧文有些犹豫。
他想了想，涨红了脸说：“我、我，我还没有想好。我过两天再告诉你吧。”
彭师傅临走的时候，掏出一方小手帕，塞到伍慧文手里，说：“这是小林送给你的。也不值什么钱。她只希望你收下。喏，接着、接着。”
小伍有点麻木，捏着那块手帕，推又推不掉，收又收不回，像捏着一块烧红的火炭，心头突突跳着，汗都下来了。
彭师傅走后，小伍偷偷打开那方手帕来看。
这是一块很精致、很素雅的手帕，可能是女孩在上面洒了一点花露水，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手帕是不错”伍慧文心绪很乱，“可我能把它留下来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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