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卷•名家有约/先锋诗人/刘艳芹/我们在一个温暖的流域老去（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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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艳芹，笔名如烟，河北廊坊人；当代先锋作家（诗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名人名企文学院院士，当代先锋文学与都市头条中国文学首席顾问，“中国当代文学最杰出作家排行榜”第二名获奖者，《当代先锋文学(2019秋冬卷)》头条诗人，《当代先锋文学》2019年度“最佳创作奖”获奖者。作品散见于《北京文学》《作家文摘》《当代先锋文学》《河北文学之声》《中国诗歌网》《诗天子》等全国各地期刊及微信平台。著有诗集《陌上春几行》。

我们在一个温暖的流域老去（组诗）

文/刘艳芹

1、我们在一个温暖的流域老去

你听不到我的回声
但是，一定有星辰窥见过我的绽放：
一朵花，就是自己全部的春天

枝头干枯
万物重又回归沉寂
我们该为这久违的肃杀举盏
说一说远山，羊群
以及一只飞鸟的下落

哦，那只黑白的喜鹊
一定在我们的身后潜伏了一生

我们也该说说身边的事物
多么玲珑。溪水从脚下淌过
那些一路击打的浪花
让冬天羞愧不已

怀抱过夏天云朵的人
也怀抱秋天的雨滴，对世间万物充满信任
包括那个温暖的流域
我们如临深渊，并快速老去

2、错过一场雪

天下大白
而我错过了一场雪

幸好还有阳光
站在微凉的风里指点江山
幸好还有影子
溅起浪花，叮咚的往事
一念就远

幸好啊
还有一个漫长的冬天
可以埋下幽深的火种
将体内的灯点燃
将每一个黑夜点燃

我也错过了一个岸
花儿还没来得及盛放
春已过半

错过一只鸟
依然拥有头上的天空
错过一场雪，就错过了远方
独自的焚烧

3、诗人死了

死在自己的诗里
也死在伪诗人的刀剑下

诗人的命贱，不需要偿还
诗人要的是独一无二的春天
和最接近于春天的草原

以梦为马。是的
死后的诗人无需驰骋
皓日当空，或风雨兼程
不羁的灵魂，洗刷一片片高地

在人类的废墟上
诗人举起复活的诗句
吓退虚假的呐喊和入侵者

妄想，以及图谋不轨的人
画地为牢

4、看相

我确信
左耳上的一颗痣
是前世，也是今生欠下的债

我确信
算命先生说过的话：
一生六亲无靠
百年孤独无依

命，一天天被撕扯
我混迹于尘世
乔装便衣，看众生万相
也看黑夜和自己
坦露秋天
或捂住一颗石头上的谎言

也罢。这多事的人间
我挥一挥手，转身
对万物守口如瓶

历史，一边叫卖一边掩埋
除了潦草的抒情
一只杯子，空得只剩下半生

5、火光里的母亲

母亲死了
死在自己的光芒里

这光芒点燃了春天
所有新生的事物，有的
还没来得及吐蕊就已枯萎

我也是被春天浣洗的人
却没有能力获得重生

死去的母亲站起来
为自己鸣响最后的礼炮
她要在冲天的火光里赎回
命运

为了一句空天白日的话
母亲搭上一条纸船
也搭上了来生

6、飞机掠过城市的上空

每一朵花都在匆匆赶路
试图把人间的暗香
捏成故里

天空是一个草原
我们是不舍昼夜的羊群
追赶起伏的群山
也追赶浩瀚的星辰

一些人向北
另外一些人向南
和身体枯萎的部分对话
说干粮，说水源
说培肥的地力和土壤

用过的草木和春秋
丢在这样或那样的风里
等一场雪漂白
振臂一呼，万物又开始复活

飞机掠过城市的上空
夜晚因喧嚣而更加宁静
万家灯火。适合聆听
一个人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7、我没有多余的力气被自己羞辱

不说兄弟横死
也不说膝下无子。人到中年
三叔才娶到一个丧偶的女人

三叔昨天死了。死在数九寒天
死在自己住了一辈子的老宅

灵柩前的哭声
像一根根针，扎进他冰凉的身体

一个被生活从头到尾调戏的人
不会介意死后再被活人羞辱

如同活着的时候
被人诬告进了牢房
癌症八年，到死不能说出一句话

我不哭。我不忍心让一个口里含着镣铐
浑身结满刀疤的人为春天再死一次
我不忍心，让他死后再次遭到我的羞辱

被命运嘲讽了这么久
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被自己羞辱

8、拒绝说话的人，也拒绝低矮

最冷的风吹过来
悬空的叶子落下来
匆匆赶路的阳光停下来

多少年了，它们彼此熟悉
却不说话。如同我和脚下的大地
各自坚守着内心的秘密
如同这秘密碰撞时擦出的火焰
一次次向内燃烧

断崖上的小草也不说话
它怕一出声就喊出万水千山
它怕接至而来的汹涌
淹没自己半生的仰望

拒绝说话的人也拒绝低矮
一场雪，正在冬天的旷野里行走
为了尘世的清白
宁愿粉身碎骨

9、照射我的光又折射出去

我庆幸，长夜过后
又能看到新生的太阳
我庆幸，太阳的光芒
总有一部分照到我的身上
我也庆幸，身体里的卑微或暗疾
一次次在矮墙上开出花朵

我庆幸，我成了你的一部分
当他们在春天劫掠雨水时
我倾尽所有的河流
给你，以及大地上每一颗沉默的石头

一只鸟也能衔起落日
关于黑夜和星辰，善良的人们啊
无需担心。母亲生下我
并给了我一生的荣耀

10、活着

活着，只为这小小的欢喜：
看一群鱼，游过身边
为世界停留七秒的记忆
或者一条河，缓缓流淌
浮萍吐出好看的云朵

如果可以，也想带一颗赎罪之心
修行。为自己，也为芸芸众生

之于尘世
我们都是大逆不道的人
得寸进尺的心啊
要了春天的花朵
还试图要秋天的火红

有一种活，向死而生
如枝头下飘飞的叶子
旋转，俯身
义无反顾地叩响大地

多数时候
我们是身不由己的蝼蚁
一次次，为别人立碑
祭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