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美兰,笔名高萱。河南省作协会员,郑州小小说学会会员。统计师。2010年《滨河漫步》获得周口建市十周年征文优秀奖;2014年《那羊 那梦 那老人》《秋天的童话》入选《周口文学60年精品大系》;2015年小小说《香客》被选入《河南文学作品选》小小说卷,与人合著《给面试者的51颗巧克力》小小说集(2011年北京,中国民主法制出版社),2020年主编出版小小说集《寻找夏洛》。
某日傍晚,王五赶往北花园,走到三义街时,天上下起了冷子。冷子一颗颗砸在头上、脸上,火辣辣的。
王五恨不能把脖子缩到胸腔。“咣”一声,吓得王五跳了起来。只顾缩着脖子赶路的王五一脚踢飞了一个缺了口的陶瓷碗。碗里的破毛票像鸡毛一样飘散。王五刹住脚,急忙去拣。不想腿被人死死地抱住了。
抱着王五的是个被灰毛巾缠得严严实实,只露两只惊慌的眼睛的人。那人跪爬在上,两只红萝卜似的手死死抱住王五的腿。
把钱给俺。
一个苍老凄怆的声音从地下发出来,王五一惊,手中的破毛票掉进了瓷碗里。抱着王五腿的手松开了。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风也被冷子冻跑了。王五不由打了个寒颤,冷子往心窝里钻。王五感到透骨的冷。
天已经麻麻黑,王五急急向前走。他要去给一位老夫人做佣人。先前的主人全家南迁,他已经被辞退半月了。
王五急急走了几步,还是感觉后背透骨的凉。他拉着后脖领向后看看。那位跪拜在地上的老女人若隐若现。那缕从灰头巾里钻出来的灰发已经全白,在麻黑中分外显眼。
王五来到北花园,找到老夫人家时,老夫人的大门紧闭。
谁呀?
不知过了多时,王五被人叫醒。原来他坐在门楼下睡着了。
老夫人打开门,王五跟在老夫人后面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但枯死的杂草满院子都是。老夫人打开屋门,摸索着去找灯。老夫人挎着的包袱挂了一下门鼻子,王五急忙去接,但被老夫人拒绝了。
点亮灯后,老夫人挎着包袱进了一间内屋,不大一会儿就出来了。你住那间屋子。老夫人指着靠近厨房的一间说,没我的允许,你不能进我的房间。
是,是,好,好好。王五点头答应着。
第二天,老夫人吃过早饭挎着包袱出了门。临走时,吩咐王五说中午她不回来吃饭,天黑时把洗澡水烧好。
老夫人坐着三轮车走后,王五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第一天,活比较多一些,王五先把房间的卫生打扫一遍(不包括老夫人的房间),然后打扫院子。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不愁吃喝的日子过得很快,眨眼半年过去了。王五每天重复着简单的工作,时间长了就感觉到无聊,闷得慌。
这天,王五干完活,坐在厦沿下晒太阳。
这老太太是干什么?天天挎个包袱早出晚归,神经兮兮的。连她的房间也不让打扫。想到这儿,王五来到老夫人的房门口,摸了摸门锁,又用力拉了拉。王五盯住纹丝不动的门锁,做出一个决定。
第二天,老夫人出了门,坐上了一辆三轮车走了。王五偷偷地跟在三轮车后面,他要看看老太太天天都去了哪里。
三轮车东拐西拐,一会儿就把王五拐晕了。他停下脚步,喘着气。鞋里进了石子,硌得生疼。他脱掉了鞋,磕出鞋里的石子后,再去找三轮车时,三轮车已无影无踪了。
第三天,老太太出门后,王五紧跟在三轮车后面。他心想,这次就是鞋里再进了石子,就是把脚硌烂也不磕鞋了。
三轮车又像昨天一样,出了门往南跑去。又是东拐西拐,有了昨天的经验,王五不再晕了。他紧紧盯住三轮车,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到了三义街与得货街的十字路时,人多了起来,车子在人流中窜梭。王五正专心跟踪时,脚下踩住了啥东西,他还没来及看,就被人拉。
眼长哪去了?走路不看路,踩住俺脚了!王五急忙向那人道歉赔不是。等到那人松开王五的手时,三轮车早已消失在人海里了。
唉!俺咋恁没能耐?王五扇了自个一巴掌。
王五来到三义街,他又看到那个跪拜在地上紧缠头巾的讨饭婆。他来到跟前,把一张毛票扔进了那只曾被踢飞的缺了口的陶瓷碗里。
第四天,王五拦了一辆三轮车,指着老太太坐着的三轮车对车夫说,跟着那辆车。
两辆三轮车在老洋桥北岸的一处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王五猫着腰躲在草丛中看见老夫人走进了桥洞里。王五不敢再向前走,怕被老夫人发现。
这老太婆去桥洞做啥?正在王五疑惑时,从桥洞里走出来一位紧缠头巾、衣衫褴褛手拿破陶瓷碗的讨饭婆。这不是那个讨饭婆吗?她怎么从这里出来了?
讨饭婆上了岸,向三义街走去。
王五来到桥洞下,搜出了在草丛掩蔽下的包袱。包袱里是老太太出门时穿的衣服。
弄了半天,俺原来伺候的是个讨饭婆!
过了两天,颖河镇的繁华街道上多了一个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