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天,父亲从老家打电话来说,寨子上的苏幺爸去世了,如果有空,希望我回老家一趟,参加一下苏幺爸的葬礼,也算是尽一份人情。
苏幺爸,就住在我们老家的寨子里。七十多岁,虽然个子不是很高,但身体还算强劲,这样一个健康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一辈子都是艰辛劳累,现在生活条件好点,正是享福的时候却走了!难道人生就是这样的无常?父亲在电话中告诉我:苏幺爸是昨天下午去学校接孙子回家,路过村边的水库时,孙子去洗手不慎掉入水中,苏幺爸当然要义不容辞的下去救孙子。待闻讯赶来的人们把爷孙二人从水库中救上岸,大家都集中去注意孙子幼小的生命,待回过头来看苏幺爸时,他已全身冰凉。苏幺爸的儿子媳妇都去了外地打工,留下一双儿女让双老照顾。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故....父亲在电话里声音有几分悲哀!是啊,苏幺爸,这个慈祥而爽朗的老人我始终记得,现在却无声无息的走了,这也让我回想起一些往事,他的影子顿时在我脑海里翻滚起来。
苏幺爸的去世,显然是一个悲剧,也是我们值得关注的农村留守老人和留守儿童的一个社会问题。据说他很早就是我们生产队的队长,也是后来村民组的组长。他为地方,为村民的生存与生活曾经带过头,无私的付出过。记得有年我回家过春节,大年三十的中午,他知道我回来了,就来我家邀请我去为他写几副春联,说笔墨都准备好了,就单等我去。
他家就在村的东头,去时一家人都在忙碌着除夕的年晚饭。他为我铺纸,研墨,笑呵呵的。我提笔写了几副后,苏幺爸却对我说:今年是在新建的房屋中过年,中堂大门的那副春联,字要写大一点的字,意思也要写出今天对美好生活的祝愿。我不知道怎么写,还不知道要用什么平仄,只是用叠字句拼凑一副写上。上联是:春风春雨春花艳;下联是:新年新岁新日红。写完了帮他贴上去,他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我是村里最有文化的人了,真不简单!我的脸红了,羞愧着就要离开回家时,他又拉住我,说都大过年的,怎么也得小斟一杯才走哇。于是硬拉着我随他来到客厅,油漆得亮亮的方桌上已经摆满了过年的饭菜。他从内屋里拿出一瓶用白皮纸包着的一瓶酒,那纸显然已经泛黄。当他用他那苍老的手指撕开纸时,竟是一瓶好多年前的老茅台。他说这是他八几年到县城开先进代表会,是一个县上的领导送给他一张奖励券,花七块多钱买的这瓶酒。回家放在一个旮旮里就忘记了,今年新房建好搬家,才发现这瓶酒。所以今天过年就开了它。我有些惊讶,知道像这样的一瓶多年前的茅台,现在至少要卖他个一二万元,我说还是留着做纪念吧!他笑了,不由分说还是打开,给我满满的斟了一杯,说现在农村一二万块钱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女们都可以到外边打工挣钱的。我们一边吃一边聊,他说现在的生活好了,他希望活到九十岁,来年儿子媳妇还要外出打工,他和幺娘就在家招呼二个孙子,盘活那二三亩地……话语间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和希望,红通通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我们一直聊到外面除夕的炮竹声响了,灯笼亮了,我才回家。回家我就睡觉了,不知道是苏幺爸的话感染了我?还是因为美酒喝得太多……如今,苏幺爸却去世了。这个曾经是中国农民的脊梁式的人悄悄走了,走得不是饥饿,也不是疾病,而是一个意外!我只能噙着眼泪,在自己的思绪中悼念他,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也那样红通通的脸庞。

风花雪月编辑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