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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岁月(二)
作 者:好人吉祥
林敏在烧晚饭时,突然“哇”的大叫一声。大家连忙跑过去一看,原来是阴天稻草潮湿,老是点不着,林敏把头伸进灶膛,用力气大口吹气,稻草火苗一下子喷了起来,把林敏的头发点着了,连头皮都烧了一块。
大家连忙找来紫药水,纱布,七手八脚地帮忙,冲洗。林敏哭着说:“明天我怎么上工啊!”
刚下乡时正好是盛夏,骄阳似火,赤日炎炎。在这样的高温下在地里劳动,对于这些细皮嫩肉的城里学生来说,无疑是“烈火中的考验”。一天,大家在高过人头的玉米地里除草打药水,头顶是酷日,四周是蒸笼,浑身是汗如雨下,不一会儿就头昏脑涨,胸闷气短。到下工了时间了,大家终于从玉米地里出来了。怎么没见到徐芬?大家害怕了,一起大声喊。还是没有声音。殷勇叫大家赶快分段到玉米地里去找,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她,睡在地上,口吐白沫。大家连忙把她抱到树荫下,又是呼喊,又是喂水,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才苏醒过来。队长规定,以后再在玉米地里劳动,必须两人一组,不得分开,以防万一。
转眼秋天到了,也许是今年夏天大旱,多晴少雨,到了秋天,秋雨绵绵,下个不停。几场大雨过后,烧草全部淋湿,没草烧就烧不了饭,怎么办?已经跟社员家借过好几次了,这次谁也不肯出面再去借了,好在下雨天不上工,那就躺在床上睡觉吧!可是到了晚饭时间又怎么办呢?殷勇只好将知青组里的实际情况告诉了队里。队长一听,二话没说,叫大家先到队里场头上去拔一些回来先烧。大家一听,浑身来了劲,一骨碌都爬起来到场头去拔草了。江淮力气大,一个人就挑了一百多斤回来。其实,这些草都是耕牛的粮食啊!
经过一段时间,知青们和社员慢慢地熟悉起来了,也了解了队里的一些情况。一天,几个女生问社员一年能苦多少钱?社员说:“钱?几年没看到一分钱了。”原来,六队在全大队属于经济比较落后的,工分值最低,前几年每年一个工分值只有3毛钱。大家计算了一下,按照知青们目前的劳力来计算,一天最多7分工,苦一天也就2毛钱,一年苦下来,扣除粮草钱,还要倒贴生产队的钱。“我的天啊!”张丽惊呼起来:“倒贴的钱从哪来啊?还能向父母开口吗?好意思吗?”想到此,几个人又哭起来了。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挨着过,好在知青组里有会写会画的,吹拉弹唱的。秋收大忙以后,全国各地就开始组织迎九大的活动,农村也不例外,各个大队都成立了宣传队。这批知青就派上了大用场。不管过去在学校有没有表演过,现在都能上台唱几句,说几句,跳几下。一些知青都被大队抽去排文娱了,少了日晒雨淋,还能多苦几个工分,心里得到了一些安慰。
陈明亮是大队民兵营长,同时又是宣传队长,看到组里有几个有一点文艺特长,就想动员他们几个到他所在的一队去,丰富一队的文艺生活。陈营长首先问江淮,江淮说一队太远了,不想去。陈营长说:“一队在大队里工分值最高,一个工分值能有六毛多钱,是六队的两倍呢!”江淮一听,能不动心吗?于是,找了游龙商量,游龙说“那就去吧!”又有两个女生也想去。但六队不放,陈营长做了六队干部许多工作才勉强答应,分四个去一队。这样八个人就出来四个,江淮、游龙、张丽和徐芬到一队去。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六队干部为他们四个人举办了一个送行。烧的都是农村家常菜,大小也有七八个。知青组里殷勇和江淮两个人也能喝酒,于是菜吃得少,酒喝得多。不到一个小时,四个能喝酒的就下去了三瓶白酒。酒喝多了,话就多了。唐队长本来就能说,这时话越来越多。从解放前说到解放后,说到大跃进,三年自然灾害,队里也饿死过人。说到文革,他这个生产队长也挨过斗。最后说到队里穷,他这个生产队长不好当。说着说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下来了:“要不是穷,要不是工分值低,你们四个人怎么会跑到那么远的一队去呢?我惭愧啊!该死啊!知青都留不住啊!”大家越听越害怕,越听越难受,生怕出乱子。于是,另外几个干部把他架走了。其他人继续吃,但谁还吃得下呢?这场送别酒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第二天下午,一队派来一条水泥船,把四个人连同行李一起拉走了。一些社员来送行,唐队长也来了,连声说:“对不起,昨晚喝多了,瞎说了,你们不要往心里去。”大家只好说,不是嫌六队穷,真是因为一队需要几个人。我们相信,六队会翻身的。
船开走了,四个人的心里七上八下,前面的路又将是怎样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