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落鸡啼
作者/唐半傻
有个成语叫做鸡鸣狗盗。
高玉宝编了一个《半夜鸡叫》的瞎话不仅把小时候的我们唬得一愣一愣的,全国人民都信了。恨死周扒皮,恨死地主富农了!目不识丁的高玉宝一夜爆红家喻户晓,成了比曹雪芹出名千万倍的大作家……
我最不爱听鸡 叫。
先说母鸡。小時候的故乡。开春,万物复苏,阳气升腾,夜里冻冰,白天开化,空气中弥漫着解冻牛粪的味道。泥泞的小街上黑水横流下不去脚。暖洋洋的田野里乌鸦站在猪身上悠闲地东张西望,偶尔有喜鹊从天而降。忽然一阵旋风掠过,尘土飞扬,打着转,渐行渐远,消失了。
农家的院子里杂乱无序,窗台外稻草编的鸡窝前憋红了脸也憋红了冠子的母鸡警觉地试探着走进去,一番酝酿几经周折之后终于跳出鸡窝,咯嗒咯嗒敲锣打鼓地叫个没完,叫得人心烦,叫得人心慌慌,赶它走,就又使劲地喊两嗓子,跑到远处继续叫。也许这時候的鸡叫是在骂人呢……

不爱听鸡叫,每每拎了父亲编的杏条小筐去野地里剜小根蒜,回来時路过小西河,在清清亮亮的水中洗得一尘不染。回家,母亲舀一瓢苞米面把小根蒜掺进去,和面,烙饼。那是小時候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饼了。当然,鸡蛋是轻易舍不得吃的。
最烦人的当属秋后没长成的半大小公鸡了。因为老母鸡抱窝晚,天冷的時候勉强长全了羽毛。晚秋時节,收割后的田野一片荒凉,高高低低的山峦绿色褪尽,天空瓦蓝瓦蓝水洗过一样。家家户户的院子里堆满了一年的收成。苞米仓里塞得没一点余地,刚挖的菜窖正在封口,一冬的萝卜白菜即将有了归宿,捆好的苞米杆整齐地码在园子里,鸭鹅横逛,小狗乱窜……

忙到昏天黑地的人们终于在一顿苞米面饼子萝卜条咸菜白菜汤之后安然入梦。然而,那没长成的半大小公鸡不按套路出牌,没有時间观念,不管头半夜还是后半夜,在鸡架里扯个破锣嗓子使劲喊,凄凄凉凉,听得人心难受。许多年过去,那种叫声依旧在我耳边回响,叫的比狼嗥还难听。尤其是后半夜,天空中一弯新月镰刀一般挂在那里,屋子里忽然传来一声鸡叫,仿佛要把人心掏空……

有一年在北大荒农场,邻屯的一户人家春天的時候送来一只老母鸡,外带一窝鸡崽。秋末冬初的時候,小鸡长大了,我把它们全杀了……
坐在滚烫的火炕上,一边吃着小鸡炖蘑菇一边给满手是油啃着鸡腿的女儿讲黄鼠狼给鸡拜年!
冬天,邻屯那家的女儿来串门,我依旧炖鸡。她问我,我家那老母鸡呢?我答曰:你吃的就是——
漫漫长夜,屋外鹅毛大雪飘落的声音清晰可辨,再也听不到鸡叫……
春天在即,我期盼的是花开的声音……
不爱听鸡叫其实并非鸡叫到底有多难听,究其根源是因了早春的寂寞与晚秋的悲凉。我是个心胸极度敏感的人,触景生情,触物伤怀。往往因了最在乎的人的一句话一个字,或是窗外的一草一木不开心起来。不是狭窄,而是心脏的神经长得超密,阻碍了血液的正常流动。所以没有常人活得滋润。好在北方寒冷的冬天终将结束,抚顺的大街小巷和故乡的山坡院落很快就有花开……


作者简介:唐胜德,笔名,唐半傻。网名,独坐凭栏。
1964年4月15日生于距中苏边境二百公里处的北大荒,在抚顺城外大山的怀抱里长大。1985年毕业于抚顺市商业学校企业管理专业。做过国企的经理、杂志社编辑,也种过庄稼、住过军营。1988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从此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获过奖。抚顺市作家协会会员。
从小以为作家是最崇高的人,自信作家不是大学中文系培养出来的。所以斗胆涂鸦,不为写作而写作,只想宣泄红尘中的喜怒哀乐,笑着讲哭过的往事。
七分不食烟火,三分苟且偷生。贪财好色,把酒言欢,一身正气!放浪形骸,不屑世俗……
用脑垂体构思,用蝌蚪文写作。我写的每一篇文字纯粹是一次灵魂的远行,一次信马由缰的放荡,一次享受寂寞的安静……
你若喜欢,请多指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