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朱红
打拼了半辈子,终于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搬家时一张发了黄的老照片,从那个破旧不堪地牛皮箱子里掉了出来,那牛皮箱子是母亲执意要求带来的,说那是外婆陪送给她的嫁妆。照片上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依偎在一个老人温暖地怀抱里,老人一脸沧桑却又不失慈祥,我们从小叫他姥爷,但他却跟我们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他只是村里的一个乡里乡亲,却如同亲人一样照顾养育着我和妹妹!
这张照片在牛皮箱子里一躺就是近半个世纪!
外婆家离我们村很远。我爹很早就失去了父母跟我的小姑姑相依为命,后来娶了我娘。

七十年代初农村的清贫,是现在的年轻人所想象不到的,爹娘起早贪黑拼命地去生产队里干活,也挣不了几个工分,生活捉襟见肘,异常艰难。我跟妹妹时常被扔在家里,饿了就哭,哭够了就睡。
那天,三岁的妹妹一直哭个不停,怎么哄也哄不住了,我干脆扔下妹妹自己到河边玩去了。姥爷刚好路过我家门口,他闻声进门,伸手一摸妹妹的头滚烫滚烫地,妹妹是发高烧了,姥爷赶紧把妹妹抱到了村里的卫生室。
从此我和妹妹就有了姥爷,姥爷不舍的我们姐妹俩再受苦遭罪,就一直把我们带在身边。
姥爷是大队猪厂的饲养员。猪厂在村后面,要想去猪厂,需要路过一大片的芦苇荡,那条小路崎岖蜿蜒,特别是下雨之后,更是泥泞不堪,就这样姥爷领着我背着妹妹,天天穿过芦苇荡去猪厂喂猪。

那个年代别说是吃零食,单单吃饭就是个问题,姥爷经常用一个发了黑的带着一个长把子的小铁锅,给我和妹妹做面疙瘩吃,要知道那个年代的白面是何等珍贵,这相当于从姥爷嘴里抠饭吃,我们姐妹俩多吃一口,姥爷就会少吃一口。
最开心的是吃烤麻雀。猪厂的破房子里,总有夜宿的麻雀,每到晚上,姥爷就会拿着手电筒,用一根木棍去捣麻雀,然后架起柴火来烤,我们姐妹俩则坐在那盘滚烫的大炕上等待着…那散发着阵阵诱人香气地野味,让我和妹妹禁不住地流着口水,迫不及待的叫嚷着要吃、要吃,姥爷笑呵呵地把那还带着些许血丝的麻雀肉塞到我们的小嘴里,我们吃着、笑着、跳着一脸地满足…

姥爷有个干儿子是青岛下乡来的知青,就住在我们村,他每次回家探亲都会给姥爷带回几包青岛饼干,姥爷是绝对不舍的吃一块的。他会把一整包饼干小心翼翼地掰成若份,分多次给我们吃,我们俩就像是过年一样高兴开心,要知道那个年代能吃上一块青岛饼干是多么的奢侈!有很多小伙伴甚至连饼干是啥样子都没见过,更何况是吃了。
渐渐地我们长大了上学了,渐渐地我们远离了姥爷 我们的翅膀硬了有了自己的小天地。
那一天雪下的很大很大,放学回家娘对我说:“红,你姥爷去世了”。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我拖着妹妹撕心裂肺的哭着跑到姥爷家,姥爷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慈祥可亲,我哭倒在姥爷身上 。
姥爷真的去世了,死于癌症晚期。
少年的我心里五味杂陈。我把姥爷和我们唯一的一张合影放进了牛皮箱子里生怕它丢掉,它就这样一躺将近半个世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