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倌之三
这事到底没有瞒住父亲,当天下午父亲就把我叫到面前板着脸问:“说,鸡怎把人家的肉给吃了,嗯!”我小声嘟囔到:“可能是好久没给它捉虫吃,馋得吧,再说妈妈不是赔给他鸡蛋了嘛。”父亲生气的说:“胡说!馋就去偷肉,鸡蛋能当油吃吗?嗯!”我无法回答,眼里充满了泪水。母亲过来把我揽在怀里说:“别再训孩子了,这事不怨他。我看叫他叔来把鸡抱到乡下去吧,他那里老鼠多,说不定会派上大用场呢。”“也只好这样了。”父亲的气消了。
值得庆幸的是老家的黑翠叔一直没来,而这正是我所希望的。我继续干我的鸡倌,当威猛雄壮的三花鸡跟在我的身后昂首阔步时,我还真有一种鸡司令的感觉。
平静的日子仅仅过了十来天,三花鸡又闯祸了。
这天帮黑我照例把三花鸡放养在圈外以震慑老鼠小偷坏蛋什么的。三花鸡很聪明,夜晚一般只在鸡圈附近游弋,守护着鸡窝里的黄花鸡。没想到今夜它一反常态偏偏飞到大院门口的槐树上闭目养神,任我怎么赶它下来,它就是置之不理!我想算了,过一会儿它可能就飞下来回鸡圈了,于是我转回屋睡觉去了。就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三花鸡凄厉的尖叫和男人的惨叫声,我赶忙爬起来披着褂子就往屋外跑,远远看到三花鸡正追着一个人咬,而那人双手抱头在逃,我扑上去抱住了暴躁的三花鸡,它嘴上爪上均带血,身上有股难闻的血腥味。再看那人,原来是新搬来的韩叔叔,只见他头脸上全是血痕,穿的上衣也被抓烂了。他心有余悸地指着三花鸡对赶来的人们说:“我刚一推开大门,呼得一个黑家伙怪叫着扑了上来,又抓又咬,又拍又打,让我自卫不及,原来是只鸡呀,好凶猛啊!”手提棍棒的王大叔笑着说:“你刚来大院不久,这鸡护家认生,把你误认为夜行贼了!遭遇突然袭击也是正常的,住长了就好了,哈哈哈!”然后扶着韩叔进屋包扎去了。父亲也虎着脸回屋了,我知道事情不妙,伤人的三花鸡要倒霉了,父亲不会轻饶它的!
第二天早上,头缠绷带脸带抓痕的韩叔扶着他的儿子小军出来,再次向大院里的人们细数他昨晚的惊魂一刻,看上去依然心有余悸。父亲咬牙切齿提着菜刀就去鸡窝抓鸡,可三花鸡并未在窝内,它正站在高高的树叉上低头看着那些指指点点的人们呢。韩叔劝住了父亲,说:“这鸡可不敢杀,留着守大门呀,足能顶个警卫员,还不用付薪水。”韩叔的话引起了一阵哄笑,父亲红着脸上班去了。没想到受害人韩叔的几句话竟让三花鸡躲过了一劫,真是不可思议。
为了防止三花鸡再次伤人,我找来一些破布条结成一条长绳将它拴在菜园旁边的杏树上。父亲看了不放心,又找人做了一条细铁链替换了我的那条长绳,从此三花鸡失去了自由,被限制在鸡圈周边范围。
即便是如此防范,竟还是祸从天降。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我和宁宁、小军三人在大院里弹玻璃球玩。宁宁有位来走亲戚的姑姑,抱来一个叫国庆的5岁男孩,他也跟在我们后面玩,玻璃球滚到那里他就蹒跚着追到那里。蹲在家门口给煤球炉子生火的韩叔,嘴上叼着一根香烟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玩耍。此时小军瞄准宁宁的玻璃球“啪”地来了个暴射,宁宁的玻璃球被打得快速向菜园滚去,那个叫国庆的男孩便嘻嘻哈哈的追逐上去,正当国庆弯腰捡玻璃球时,趴在鸡圈门口梳理羽毛的三花鸡突然跳起来照着国庆的小手就是一口,国庆手背血流如注,疼得哇哇大哭,我们三个小玩伴一下子惊呆了。由于国庆年龄太小,只知道原地大哭不知道转身逃跑,三花鸡轰地一声飞上小国庆的肩头,但因铁链拖曳趔趄了一下,就在它抓牢站稳要对国庆脸部下口时,旋风般冲过来的韩叔大喝一声“畜生!”手中的火钳对着三花鸡就是一击,正中三花鸡头部,三花鸡惨叫一声从国庆身上栽了下来,扑腾几下就断气了。
听到哭声第一个从屋里跑出来的是宁宁姑姑,她不顾一切抱起国庆就往卫生所里跑,我和宁宁、小军这才回过神来,他俩吓得扭头躲回家去,我则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三花鸡,转瞬之间三花鸡就没了,这难以抑制揪心般的疼痛让我嚎啕大哭起来。
没有人理会我的哭泣,大人们把韩叔围住问这问那。宁宁的爸爸气愤地说:“这鸡也该死!前些日子夜袭老韩,今天叨小国庆手,要不是老韩手快,后果不堪设想,想起来真让人后怕呀!”父亲也说:“早该杀了它,孩子一哭闹,我就心软了!”韩叔说:“事发突然,来不及多想,这鸡可惜了,咳…!”
鸡倌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