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住校生
赵君山之三
夜晚我琢磨着懵子描述的梦境疑窦众生。如班长所言,懵子是听到他的叫声跑到楼梯后,突见白被蒙身乔装怪物的班长吓昏的,这与懵子的梦境有一定相似,只是细节不同,亦真亦幻。除了班长胆小的懵子是不会编造鬼故事吓人的,难道懵子患夜惊症,在极度恐慌下所做出的意识模糊行为?可惜懵子父母走得太匆忙,来不及细问清楚。还有他母亲给他治病时表现出的怪异行为,她避讳众人独自在房间里念叨了什么?烧掉了什么?懵子父亲提到偏方又是什么?无不令班长和我疑惑重重。不可思议地是经此一番神密治疗,懵子竟然很快康复起来了,这让班长轻松了不少,我也非常高兴,所存的悬疑就留待以后请懵子的父母解释吧。
经此一劫,懵子与我和班长的关系更亲密了,我仨形影不离,同甘共苦,就像亲兄弟。班长再也不对我俩讲鬼故事或恶作剧吓人了,反而他不厌其烦地向我俩灌输不怕鬼的观念,甚至说鬼怕恶人,你只要不怕它了,它反而害怕你!渐渐地我和懵子的胆子变得大起来,每逢夜间内急上厕所再不需要拉班长陪伴啦,看完夜场电影或游玩到熄灯铃响后也敢独自回红楼宿舍了,虽然不及班长那般胆大包天,但对红楼畏惧的心理大大降低了。
有一天独自趴在宿舍里抄作业的懵子告诉我俩,就在做课间操时,他听到有人开三楼礼堂门的“哗啦”声,他轻轻走向楼梯口向下张望,未见有人上楼,门上的铁链和铁锁都好好地。班长听后带我俩到三楼铁栅栏前查看,发现门上的铁链和大铁锁确实完好如初,上面的灰尘也未有擦拭触摸的痕迹,显然铁门没被人打开过。班长嘲笑道:你抄作业抄昏头了吧,哪有开铁门的事!懵子涨红着脸辩解道:千真万确听到了开门声,你不信就算了!我相信憨厚实在的懵子没有必要撒谎骗人,懵子眼神虽然不济,但耳朵特灵,他说听到了开门声绝不会是幻听,今后要留心注意了。
在此后的日子里,我们上下楼都会瞧瞧铁门是否异常,夜晚睡觉也留心听着三楼的微小动静。“三楼门声”一度成了懵子的心病,时常将这蹊跷事挂在嘴边,我和班长都一笑了之,红楼一切如旧,日子一久这件事也就忘了。
……。
放完了寒假我成了一名初二的学生。我按假前与班长懵子的约定提前三天到校,一同打扫寝室卫生,交流寒假中的各自活动。懵子不关注我俩的话题,他埋头抄我们的寒假作业,这可是他的当务之急。熄灯睡觉前懵子终于抄完了最后一页作业,他拧上笔帽,揉揉酸痛的手指往铺上一躺,长舒了一口气说:可放心地睡个踏实觉了。
半夜时分我被懵子推醒,迷迷糊糊问道:么事呀?懵子捂住我的嘴,他的手掌阴冷潮湿微微颤抖,让我很不舒服,我一扭头从他手掌下挣脱出来,刚要发脾气,懵子便耳语道:别说话,你听!他向宿舍门指了指。我的困意顿时全失,借着透入的月光看到班长光着膀子从被窝里探起半个身子在侧耳细听,楼道里传来一阵阵“咯哒!咯哒哒!”舞步似的声响,诡异的是这个声音一直徘徊在宿舍门口不肯离去,从懵子和班长专注的神情上看,这个声音应存在老大会子了。有谁会在深夜到此游荡?是夜晚到校的住校生?为什么他不去他的宿舍,徘徊在别人房间门口干嘛!是小偷小摸?在那个“文革”时代盗抢案极少发生,大多数住校生除了家常食物身边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帮子穷学生有什么可偷的!是传说中的那个女鬼?想起这个鬼故事我就心慌背后发冷,难道这鬼掐准了这个人烟稀少的红楼之夜作怪寻仇来了,可我们与她无冤无仇,来纠缠我们干什么!……。
班长张开五指向我和懵子做了个抓的手势,他抄起把拖把,懵子举着个脸盆,我握紧手电筒,悄悄移动到门边将门猛地拉开,班长一声爆喝:打鬼!一个突刺将拖把捅了出去,紧跟着挥动拖把左右横扫,楼道及楼梯传来一阵阵急促慌乱的咯哒声,似乎有东西在逃窜。当我手忙脚乱打开手电筒与懵子追出时班长已下到一楼,由于慌不择路加上眼神不好,懵子在楼梯一脚踩空连人带盆滚下楼去,脸盆撞击地面的“咣铛”声被深夜红楼放大后格外刺耳惊心!赤膊的班长从黑暗的一楼过道跑了出来,惊问:怎么回事!我扶起趴在楼梯边呻吟着的懵子,找回他跌落的眼镜,手电灯光下,懵子满口流血,脸带擦伤,呼吸急促,即便如此狼狈懵子仍问了一句:逮着了嘛?班长盯着黑洞洞的过道说:追到储藏室那里就没动静了,奇怪!它能跑哪里去呐?我用手电筒向储藏室方向照射了几下,除了刺目的光柱那里什么都没有。我怀疑那东西逃出了红楼,班长摇摇头坚定的说:不会!我是循着声音追到一楼储藏室的,到那里就断声了,真怪,会是个啥玩意呐!
这一夜我俩守着懵子没敢睡觉,困得眼皮直打架,万幸的是懵子没有犯惊恐病。
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