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住校生
赵君山之二
越来越少,一个学年不到,红楼里的住校生只剩10余人,几个坚持下来的女生为了壮胆都集中到靠近男宿舍的那个房间,男生无论亲疏远近也抱团住在一个宿舍内,而我们那间宿舍就剩班长、懵子和我,再也不用为争铺而与他班的住校生打架了。偌大的红楼空旷地令人心慌,总感觉有个可怕的幽灵在此游荡兴妖作怪,异常顽固地折磨着你紧张兮兮的神经,散布着挥之不去的恐怖气氛,让你噩梦连连惶恐不安。常常是晚饭过后天还没黑,住校生便不约而同地钻进房间,打开电灯,紧锁房门,蒙头大睡,再也不敢独自出门。深夜我凝视着大窗上斑驳变幻的阴影,听着楼道不时传来似人行走的“嗒嗒嗒”声,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一个身着学生装,长发覆面,满身血污,低声抽泣,僵尸般游走着的女鬼,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触电般传来,吓出我一身鸡皮疙瘩和两手冷汗,我赶忙蒙上头,下意识地挤向班长身边,在紧张地胡思乱想中昏昏睡去。
但班长却偏不信这个邪!熄灯铃一响他就去一楼拉闸断电,在黑沉沉地红楼里来去自由毫无顾忌,有时还装神弄鬼故意吓唬我和懵子,并美其名曰“练胆”,没想到竟练出个祸事来。那是个寒冷的风高月黑夜,班长披着棉被到厕所解手,为增强恐怖效果故意将白被里朝外披,完事后摸到三楼过道口尖着嗓子的叫懵子的大名,还用拳头敲击出高跟鞋踱步的“嗒嗒嗒”声。不明真相的懵子爬起身就往楼道口跑,此时有两位男住校生结伴起夜,恰与懵子不期而遇。蹲在三楼过道里的班长感到有人下楼,便颤抖着阴阳怪气地哼哼了一声,蒙头躬身慢悠悠钻了出来,楼梯上的人突然瞧见从黑暗过道里钻出个白糊糊、没头没脸却喷着白气的东西,竟吓得一下子呆立在原地!懵子惊恐地大叫一声:鬼啊!噗通瘫坐在楼梯上翻起了白眼,缓过神来的两个住校生扒拉开挡路的懵子,不顾一切地往宿舍里跑……。
受到惊吓的懵子当夜就发起了高烧,说起了谁也听不懂胡话。在医务室打了几天针仍不见好转,班长吓坏了,只得如实报告班主任马老师,马老师严厉批评班长恶作剧过度的错误,同时电话联系了懵子的父母,通报了懵子的病情状况。当天中午,懵子的父母骑辆破自行车匆匆赶到了学校,马老师接待了他们。在宿舍里当着他们的面又把班长狠狠教训一顿,班长也直对二老道歉并请求原谅。老实巴交的懵子父亲说:行了老师,别再训学生了,俺儿天生胆小,经不得吓!一吓就会得病,这俺清楚,不能全怪学生。懵子母亲也说:算了,算了,听孩子说他学校有两个好友,常帮他学习,照顾他生活,想必就是你俩了,俺信俺儿的话,你不会存心害他的!随后她从竹篮里拿出个蓝布小包,对着马老师说:孩子这病俺能治,老师你忙你的去吧,不用陪着俺们!送走了将信将疑的马老师,她从蓝布包取出根钢针,分开懵子的头发,在头顶处扎了几针并挤出几滴黑血,再取棉花球擦掉黑血丢在懵子的脸盆里,然后撵我们都出去,从里销紧房门。不一会从门缝透漏出一股子呛人的烟火味,传出了一阵子喃喃低语的念叨声。懵子父亲对面带愧色的班长说:放心吧,他娘会治好他的,咱的偏方也能治大病!
无论你信还是不信,反正懵子下午就退烧了,清醒后还问班长他这是怎么了,为何大白天不学习还睡在床上。挂着听诊器的校医孙老师举着一支针剂来宿舍给他打针,懵子捂着屁股绕墙而走,任人如何劝就是不打针,孙老师没办法只好留下了几片药,嘱咐他按时服药注意休息后提着针筒走了。班长端着茶缸子喂他药片吃,懵子左躲右闪摇着头就是不吃药,还嚷嚷道:饿坏了,我要吃饭!边说边扳筐子找吃的。我上去按住他手说:先别吃你那饭菜了,我去食堂买点好的请你吃。饱餐后的懵子静静的躺在铺上,听班长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懵子慢慢回忆道:他那天晚上练完双杠,不知是伤风了还是累着了,感觉身子不舒服头昏沉沉的,夜里还不断重复做着个荒山田野间找不到回家路的怪梦,正不分南北的乱转圈子,猛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忙跌跌撞撞地赶过去,哪曾想一团白森森的云雾迎面扑来,里面藏着个脸色蜡黄,挤眉弄眼,满口血红,似人非人的怪物,他惊叫一声跌翻在地,以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