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鲜奶》

文/曹岩洪

张大嫂靠养牛来维持生活和供女儿上学。

张大嫂每天挤完奶，都要送给刘兽医一瓶，一年四季从未间断。

当年张大嫂刚好在生了孩子做了妈的时侯，在外打工的丈夫从四楼的脚手架上摔下死去。祸从天降，张大嫂孤女寡母指望不上天，也指望不上地。更不能指望亲戚朋友来养活娘俩。一狠心用丈夫的丧葬费，和平日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几个钱，买了三头奶牛，干起了挤奶卖奶的营生。张大嫂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省下来的钱都用在供养女儿上学，和三头奶牛身上。人越来越瘦，牛越来越壮，挤的奶越来越多。每天一大早，镇上的大街小巷都能听到张大嫂凄厉的叫卖声。

福不双降，祸不单行。两头产奶最多的牛突然病倒，不吃不喝，滴奶不产。把个张大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无耐，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本村的刘兽医。

刘兽医的技术在十里八乡都很有名，村民们谁家牲畜得病，劁猪接仔都去找他，刘兽医的生活自然也就比村民们好出许多。刘兽医半辈子没娶女人，只爱捏个小酒壶就着小菜来两盅，这些到了文革就成了罪过。他也成了另类而遭批斗，被挂大牌子游街示众，有个总去他家蹭酒的老朋友，批斗他时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大嘴吧，瞪着双眼恶狠狠的说:"你他妈见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每顿饭没有二俩猪肘子下酒就抠我眼珠子，你他妈纯粹是资产阶级。"随后便是一顿拳打脚踢，当场把刘兽医打昏在地。从那以后，刘兽医发誓，余生之年在不碰手术刀，在不给任何人的家畜看病。运动过后刘兽医盘个小卖部，一个人默默度日，和谁也不来往。一天晚上，睡梦中的刘兽医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刘兽医睡眼矇胧的把门打开，只见本村张大嫂一下跪在眼前，不断的恳求，求刘兽医救救她家牛的命，刘兽医非常为难，因为自己已发过毒誓，但一想到张大嫂孤女寡母，一生的指望都在这三头牛身上，怜悯之心油然而生，急忙找到藏在箱㡳的器具药物，匆匆赶到张大嫂家，忙活了一夜，总算把牛医好。

张大嫂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从此刘兽医家的窗台上总有一瓶鲜牛奶。每逢张大嫂家杀年猪时，都会请刘兽医来家喝上两盅，临走还不忘给刘兽医拿上一大块猪肉，两个蹄子。刘兽医也经常去张大嫂家的牛棚和猪圈，给牛和猪检查身体。这样持续了三四年，突然有一天，刘兽医家的窗台上没了鲜牛奶，代之的是窗玻璃上两个大大的红喜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