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雅清诗歌六首

白石口

风来到街上

白石口落下最后一片叶子

一些雪被当成光阴埋掉

另一些掖到耳后悄悄藏好

那个将鼻涕抹在你胸口

又将弄脏的白衬衫偷偷带回家

那个叫糖豆的女生。现在

你喊她：朵，丫头

之前，围着她转的男生都散了

星星们又回到原来轨迹上

狗在地上撒欢许她一世安稳

的小院杂草已清除

落在瓦楞上鸡灶上石磨上

的雪，已然飞过了鸽子

她也过了忧郁发呆的年纪

眼前世界越白越安静了

风凉沟

一个人躲去风凉沟

才知道林子原来可以这么浅

三步两步就能走出去

月亮如此好看

仿佛不喜欢的事物

正在远离

鸟儿不飞高不宿低

伴在茼蒿和鼠尾草身边

中间隔着薄雾

像母亲新换的玻璃正等待擦拭

要是不困的话你可以待上一整夜

不用思索说话也不用写诗

雀儿灵

推开栅栏

没有人。家门口蹲着一丛马莲

秋树下拴着一条狗

支棱起耳朵

见我没有别的动作，又趴下了

门头挂着一把锁

一拔就开。阳光懒懒打在两扇

木板上

就是你走个十天八天

孩子有人管；鸡有人喂

大缸有人蓄水院子里的菜有人浇

祖祖辈辈流传下来

最具佛性的锁门依然是

你锁你的

我进我的

狗睡它的

荆山口

等一场雪叫醒

灰泥砖木漆层层加固

装睡的人在笼子里

翻身又咳嗽

雪靠飘嘶吼

来完成对山河的赞美和许诺

星期六的矮墙下，一个铲一个堆

母子靠合作完成对雪孩子的造访

你看她用的是杏核眼

你听她用的是白毛风

你爱她用的是店里卖剩下的一根火柴

金家庄

两年不去了

村外空地上不知什么时候

种了雪。两三只灰雀

黑和白就这样呵呵着按进快门

只要用力就能按出的美好

你从一首无限循环的曲子里发现病句

只要松手就完全倒伏的荒草

什么时候

它的颤抖成了我的

麻田岭

草木加深颜色；天空收起雨衣

麻天岭上。洋芋花给户外

骑行者献诗

说好一人一首，写完就寄走

到我这里只剩下拇指般

大小的一方小印

蛐蛐走过的路

蚂蚁搬过饥的面包

那些被响尾蛇惊吓过的姑娘

突然。找不到了

云朵、石头、羊群，那些

洋芋花一样洁白的事物

风过之后更加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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