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凉秋艳似春,在摇篮似的大巴里,车子抛上跌下似如跑在没有尽头的墨绿色彩缎里。原野在眼帘的天际晃荡跳动着,放眼车窗外满目是溢翠欲滴的青山绿水,一幢幢乡舍楼房就似如流动在蓝天白云下,不由在心底赞叹农家生活的富裕自足。这是条仅能错车的乡镇单行公路,在阡陌任机轰的纵横中,我被眼前鎏光溢彩的风情陶醉得不辨东西。从同行者中方知是由尧河至剪市的乡道。在乡居较密的沿途公路两旁屋檐的台阶下,男人们挺着胸脯豪迈地说话,女人扭着腰肢得意得好似捡了一个宝。而我则似如跳跃在艳阳的歌声里,感叹着交通阡陌机轰纵横。车座最后喘息着停在了一个长而陡的坡底。行途中人们视野里的那条墨染的彩缎,倏忽间恍若钻进了云端,如歌儿里唱的那般成了天路……
车停处有一片乡村模式中常见的楼房,在清新乡野情调的映衬下,突显了村民的富裕。由村里两个老人接待了我们,介绍说这儿是九龙水库西端的甘溪村。而后随着他们漫步在一片荒洼草地,在略显沧凉的行途中我只觉荒芜了好大一片沃土。后听老人家讲这里是九龙水库边沿,临冬正值枯水期才有裸露,大部分时间是淹没在水下。说到九龙水库我在讶然中不觉四处眺望,老人似知我心里的想法指着远处:大坝还远着哩,等会儿带你们去!我按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只见一片渺茫深处有几只白鹭在啄水寻食。九龙水库是县里的中型水库,原属剪市区的喜雨乡,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因公因私常来这儿。我们随着老人在羊肠似的田埂上弯来扭去的走着,听他讲述上世纪五十年代解放初期时的剿匪经历。
在一片葱茏的两山夹峙中止了步,在戴胜琴老人十余岁时的亲历回顾中,他指着眼前两山夹峙,已是碧水荡漾的溪水山堉说:这儿库区前是剪市喜雨与多个乡镇的通途交汇处。他略显沉痛地道:就在这儿以郭炎,燕桂洪为首,俗称九路军的几股土匪,无恶不作的为害地方涂炭生灵。
一九五零年四月解放军479团三排八班16名战士奉命清剿散匪,在他们深入腹地时突遭160余名土匪的袭击。老人指着两边的小山头说:他们抢占有利地势退守在这两个小山头,面对多余他们十倍的凶残匪徒,没有畏惧不怕牺牲地坚持了三个多小时的艰苦战斗,直到打坏了两挺机枪最后弹尽,除一人脱险外十五人壮烈牺牲。从历史钩沉的诠释中,感悟到现在的美满生活来之不易,现场血淋淋的事例使我们深受教育。
东临甘溪沃血土,青山依旧映阳红。
英雄舍身有遗篇,志酬山河换新颜。
随后我们一行以沉痛的心情瞻仰了烈士纪念碑……

故地重游旧貌换新颜。虽说是故地!而在那个艰苦奋斗一心干社会主义的年代,总是来去匆匆的对这儿知之不多。回想从陬市官码头乘船去竹园电站工程援助,在兴隆街抵岸再步行十里之遥才到工地。在轧轧的轮机声里目光滑过碧水,遥望山涯峭壁那一排排的洞窟,只觉一脸的懵逼。有时返程陬市在兴隆街上船,途经马石拢岸拐道去九龙水库,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关马援的传说。这一带看似熟悉,可是,可是……实质上孤陋寡闻的只知皮表。在这次老干协会的采风中有幸实地堪察,以往行船中所见的悬壁洞窟不解之迷津,方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的大有内容。在踏堪东汉功臣马援将军的伏波庙,又在近距庙宇不远处的伏波洞室徜徉,戏说马援当年征五溪蛮凿石避暑,以及用三生汤治疗兵士感染的寒暑病毒。感叹这个僻壤的乡村,曾经是兵戈马嘶,鼓角相闻,近千年前的古战场。桃源有着悠久历史的擂茶竟然是三生汤,从这儿发源演变流传至今。在历史的长河中,一个名垂青史敢为担当的马援将军,同时也诠释了桃源重要人文史诗的担当地位。
当我站在九龙水库大坝,只觉水面因枯水瘦身而拉长了坝堤的台阶,外貌依然变化不大。我闲步坝堤回顾以往。在山头寻觅,徘徊。山颠原有一座旧式的木屋成了时新水泥结构,不锈钢的栏栅挂着;水机房的牌子。直通下面机房的梯阶扶手也是闪亮的不锈钢焊接。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因为姨姐是搞水文的必须要挨近库水,所以和我的连襟老解孤零零的住在山头那幢木屋里。何谓连襟:顾名思意,就是那种切肉连皮,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他们白天在绿水碧波,山青水秀风光旑旎的风景下尚觉舒心,每到夜晚在那孤独的山头上就有了股凄凉。也许是为了免于寂寞中的凄凉,后来养了一群五色斑斓的鸡群满山撒欢,吸纳着山顶的仙气,刨食着树丛草木中的虫食。母鸡肥得“咯咯”地天天下蛋,公鸡长得六七斤天明前“喔喔”地叫着司晨。无形中给寂寞的山头带来一片喧哗几分生气。我去后他们总是杀鸡待我,有时看方便也在水库里捞条鱼。我俩馋着肉香鱼鲜在酒酣耳热中,他告诉我屋子后面的水闸房,因公钢丝绳绞死了一个工人,想起这事儿就觉恐怖。并抱怨着每天要在一百来级的阶梯上下折腾三次去山底电站上班……时隔几十年后的今天,我沉浸在他一脸傲气的神情里,似乎刺蓬里钻出一群咯咯叫着的鸡。
在坝底上车后大家一路热议着,不觉间到了个人喧车轰的集市。只见老倌子巴哒着旱烟三五一伙的闲嗑,潇洒的小伙吹着口哨惹妹,妹儿长得水葱儿般的嫩艳,袅袅娜娜笑靥如花,似如走台步的丢眉眼。我则云里雾里问同座者方知到了剪市?忆及有次春节和妻小给姨姐来拜年,回程中在灰扬扑尘的砂砾简易公路上两个孩子走得哭兮兮的,在歇途中一辆北京吉普顺道而来。她们眼里露出了欣喜的期盼。这样的小车全县只一台配给县委书记的。在我不敢奢望中小车竟然停了下来,这意外的奢侈惊呆了我。驾驶室的车窗里露出个我熟悉的,尽管他常去我厂公干,我以为他一定不会认得我。他是县委书记刘行悌的司机张万里,和蔼的要我们上车,我在惊愕中感激不尽……
那年代交通闭塞,我来这个方向多是乘船在剪市起坡,说来也巧,常遇到由陬溪区调来的武装部长余润芝,他调剪市仍然是武装部长。我俩的关系建立在三线建设,湘黔支柳铁路石门9234工程指挥部。他是陬溪区二团的团长,我在县指挥部施工组负责二团的供电。工程告一段落后大部分人员返回。余润芝要我留在那儿说铁路局有转正的机会,我舍不得老婆要回单位。他还说:你回那个破单位有什么好的!他讲得不无道理,人生的旅途得自己把握。而我恋家把握不好命运,但他人生的结局比我更是悲催……
顺便说一句:原在九龙水库的工程员艾兴国,也在石门铁路建设中贡献过青春,最后做到了常务副县长,你说他的命运好不好?人生三分靠打拼,七分靠命运!夕阳人老,远去了争强斗胜的豪气,前头(途)对我已不再重要,怀旧沧桑过往付之一笑……
作者简介:
元锐,湖南省常德市桃源县陬市镇解放街社区。
微刊主编:雷响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