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至的往事》
文/光辉岁月
农谚云:“冬至无雪,青黄不接。”“冬至若不冷,稻场歇石磙。”农谚大意是,到了冬至这天如果天气不是雨和雪,农田中的害虫就冻不死,会危害来年的庄稼,造成减产。1962年的冬至,夜里下了一场偷雪,早上起床,只见大地白茫茫的,这正是“冬至寒风一夜烈,大地偷铺三寸雪。”
雪花一直裹着北风飘荡,吃了早饭,妈妈为我们二姐弟用床单包在头上,换上妈妈做的棉鞋,姐姐带上我去上学,从我们家到学校虽然只有二公里,我们到学校已经正打朝读铃。由于天气冷,这天逃学的不少,我们一个班二十四个学生仅只到了一半,这天放了学,班主任赵老师说:“李光辉,我送你回去。”原来赵老师是我邻村人,如果送我就要多绕一里多路,如果是平坦好走的路他先走,我踩着他的脚印走,赵老师个子高,脚步迈的大,他见我走的慢,索性背上我走,我扒在他背上,他喘出的热气扑在我脸上,像一股暖流,送我到家后他说:“我明天早上再来接你一起走。”就这样,赵老师每天都送我接我,这场雪断断续续一直下了三天,在这条又窄又滑的路上,我们师生相伴一个多星期。
赵老师写的一手好毛笔字,我上三年级他教我们写字,但在那个年代,学生们根本就没有钱来买毛笔和墨水,不知是哪个聪明的人说用电池里面的黑碳可以做墨水,同学们就到处找废弃电池捶打出里面的黑碳来做墨水,水是黑了,但写在纸上尽是砂,没有墨迹,有的用燃烧过的柴炭做墨水,结果也不理想,赵老师上了几堂毛笔课后,见是这样局面就再也没有挥发他的特长而放弃,到我三年级下学期,赵老师因为家庭成份问题而被解雇。原来赵昌儒老师的父亲是地主,他的教学生涯也就从此终止。
再次见赵老师已经是二千年,那时他已经到了七十岁,我只记得他的笑脸,我不敢相认,因为人们都叫他“老何头,”后来我才得知原委。他在文革中老婆因为陪他挨斗,老婆受不了带上孩子离了婚,孤单的他也就改名换姓远离家乡做了上门女婿。
当我核实老何头就是我当年的老师后,他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风采,他用竹子编的竹篮,簸箕等竹制品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叫卖,他高高的个子背已经成了变弓,我的发小(也是他的学生)调侃说:“背你的老师现在已经是“只识弯弓射大雕,”我怎么都没有明白老师经历过什么,但他就因为父亲是地主让他将自己的知识断送在挨批斗的岁月里。拿粉笔毛笔的手拿起了篾刀。
当老师卖出一件竹制品,看到老人的笑容,我就更增添对老师的敬意,一米七三的个子弯曲的近似虾米,是生活的重担压垮了他,他迈着艰难困顿的步伐,脸上带着天生的笑容,我深信,老人内心是平和的,他没有奢望,更没有绝望,没有虚荣,更没有卑微,他用辛勤编制的竹品,坦然的行走在城市中。
老师今年已经是九十岁高龄老人,他每天仍然拿着篾刀在编制竹品,但他不在出门外卖,都是来人上门定制,但使用竹制品的人都是花甲以上的群体,这充满时代的印记环保制品,活跃在我曾经的老师手中,他那勤劳质朴双手使高风亮节的竹子陪伴着他走过岁月沧桑,迎来时代幸福的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