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寒潮席卷大半个中国。
天气预报零下十一度,再过几天就是冬至的时令了,这气温也算正常。只是,脱离了坚实的大地,爬上四十米高的脱硫塔做事,就应该另当别论了。
一百二十米高的大烟囱近在咫尺,烟囱口喷涌而出的浓烟,在劲风里一股脑儿的倾斜,就像没有笼头的野马群,无拘无束的狂奔。
呜呜,呜呜呜,冷风里,感觉脱硫塔和它周身的脚手架不停的抖动,我仿佛听到了钢铁的呻吟声。手指僵硬的赶紧先挂好安全带,就开始了紧张的工作。
整个脱硫塔要全部拆除保温。先拆除彩钢瓦楞板的保护层,再拆除五厘米厚的岩棉保温层,还要切割保温钉和钢带,通身打磨除锈,喷涂两遍底漆,最后再喷涂两遍面漆才算大功告成。
有恐高症的人和肥胖的人是不能胜任这种工作的。脱硫塔的爬梯,被脚手架挤占的只有一条狭窄的缝隙,肥胖的人爬不上去,纤瘦的人要弯腰屈膝才能通过,总之,想要爬上塔顶,是要颇费一番周折的。
我和一个泰山的工友,蜷缩在平台上仪表箱下的角落里,拆除塔身的保温棉,咣当咣当,安全帽不停的碰到仪表箱。个头一米七五,做事空间七十厘米,伏身弯腰做事碰头,索性蹲下,蹲下还碰头,索性坐下或爬下。
保温的岩棉是天下最让人讨厌的东西,它在风里飘散着像星星一样碎小,像雨点一样稠密的颗粒物,如果落在脖子里,皮肤过敏的人就会浑身发痒,出现红斑点……
西风猎猎,乱云飞渡。
“老史,下雪了……“泰山的工友咋乎起来。
“哪里?没有啊!”我带的护目镜镜面上沾了灰漆,视物模糊,只顾一味的做事,一味的感觉寒冷了。
“真的下雪了,你看,你看嘛,真是的,下雪了,下雪了!啊,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泰山的工友随手扔掉装岩棉的袋子,躬身走到围栏边缘,诗兴大发,手舞足蹈,欣喜若狂。
钻出狭小的空间,我站在了栏杆边,一把扯下模糊的眼镜,但见疾风里昏暗的天空,下起了密密实实的雪粒。
我心里陡生几分欣喜,也有几分悲凉。从三月份穿棉衣来淄博,由于疫情的缘故,被锁在一个闲置的院子里,先行隔离了十四天,然后开始上班。从天气转暖的春花烂漫,到盛夏酷暑的汗流浃背,从金秋的五谷丰登,到落叶飘舞的暮秋,一转眼,又是落雪的深冬了……
“下雪了,脚手架上不安全,我们下脱硫塔吧老史?”工友问我。
“不急,这么高的地方,如果一会儿不下雪了,还要往上爬。”
雪花,是在一阵疾风过后的短暂歇息中飘落的,一朵,两朵,百朵千朵,一片,十片,百片,千片万片无数片,北风潇潇,雪花飘飘……
辛苦遭逢磨难重,
登高涉险景不同。
山河失色风雪起,
身世浮沉任流离。
可叹寒酸习文者,
即景生情悲心生。
“哎呀,下塔吧……”工友侧身,弯腰,低头,开始小心翼翼的往塔下移步。
我和工友小心翼翼的爬下了脱硫塔。
八个工友都没摘掉安全带,全部站在难避风雪的窄窄的屋檐下,全然忘记了寒冷,饶有兴趣的看起雪花来了。
雪下的更大了,雪花儿凌空漫舞,身姿飘逸,她比蝴蝶更轻盈,必莲花更圣洁,比牡丹更大气。雪花,像酒醉踉跄者脚步的凌乱,雪花,有对天空的恋恋不舍,也有对滚滚红尘惊恐试探的畏惧,更有融入大地母亲的坦然。
雪花,倘若不是因为尘世的肮脏,她会更加纯净。雪花是空气清洁剂,她不惜玷污自身,也要给人们更加蔚蓝的天空,更加靓丽的世界。
雪花,是春之信使,只要雪花开始飞扬,那么,春天的脚步就更近了,她就在不远的地方向我们招手。
雪花是良药,杀死大田的虫害。雪花是棉被,为寒风里的麦苗遮挡酷寒。雪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雪花啊雪花,你给农人带来希望和丰衣足食的生活……
雪花飘飘,雪花,你是诗人笔端飘逸的诗行。雪花,你是作家笔下深情的遐想。雪花,你是痴情女子素手红笺上淌泪的相思,雪花,你是流浪者居无定所漂泊的忧愁……
多好的雪啊,为了清洗尘世,竟然成了灰黄的颜色,曾经冰清玉洁,转瞬香消玉殒。雪花,你是上天派遣的春之使者,你是我的情人,我想拥你入怀,或者,让我融进你那无尽的纯净里吧……
一阵风,云开雾散。又一阵风,雪花戛然而止,只有亮度没有温度的太阳不情愿的露出了头。
“开工,开工了兄弟们,上塔!”队长大声吆喝……
雪花飘飘,今夜,但愿你能重新进入我的梦境……
2020年12月14号22点30分初稿于山东淄博。
2020年12月17号23点定稿于山东淄博。



作者简介 : 史新柱,河南洛阳人。常年似浮萍,心中家最重。书能启智,尤喜诗文,以诗明性,以诗抒怀,以诗会友,以诗言情。座右铭,我很普通,总在努力,力图精彩!

诵读者简介 : 玉华,实名郝玉华,河北省张家口怀来县人,高中英语教师。喜爱诵读,喜欢旅游。愿用温暖的声音和饱满的情感传播人世间的真善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