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爭美三人行>
片段
（容老太哭闹马尚山）
时间：75年秋天
地点：临江屯
作者/倪宪培
王宏赶车飞跑，很快来到临江屯大队门口，有人一看车上躺着一个满身血污的人，他掀开老容头脸上盖的衣服一看，是老容头，禁不住大声喊起来"了不得了~！槐树坡上又出事了~！容福祥死了∽！…"
这个人一喊叫不要紧，大队门前立时来了很多人，有男的有女的，男女老少什么样人都有。都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一一
“啊呀！这个槐树坡上老出事，真得好好修修了！怎么现在又出事死人啦？！"
“今天谁赶的车呀？咋不小心点呀？！"
“可能是老容头自己赶的车…"
“听说他一队的大车老板都罢工了…"
“为什么罢工啊？"
“还不是为了工作队处罚王宏，套车给军烈属老赵头拉柴禾的事…"
“啊呀妈呀！连军烈属都不让派车拉柴禾了！…"
站在车旁边的王宏一听，他这才知道老容头让莫云生赶车的原因一一原来他一队的大车老板都为他打抱不平罢工了！王宏一听大家的纷纷议论以后，他心里热乎乎的，非常感动！
正在这时，从人堆里挤出个中不溜个的胖老太太，她五十七八的年纪，黑胖的脸面，肿眼泡儿，两只眼睛鼓溜溜的，挺有精神！稀苏的头发都有点花白了，她就是老容头的老伴。
今天她刚吃过中午饭，在家闷坐时，她突然感到一阵闹心！紧接着她双眼皮“嘣嘣"直跳！她挺纳闷：我今天咋的了？怎么这么难受啊？
今天她老伴上各家分派车老板，一个也没派动！他和莫云生套车去送邓山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
现在老容太太坐在家，突然感到心惊肉跳！紧接着又听见大街上有人喊道：“了不得了∽…"啊！是谁出事了？！后边的话她没听清楚。
她急忙也象大部分老娘们一样，也向大队门前跑来看热闹…
可是她跑到大队门前一看，马车是她们一队的，站在车旁边的人正是她们一队的队长王宏。她的心“咯噔"！一下抽紧了一一不祥的感觉立时冲上她的脑海…
她再往车上一看，大车上躺着一个血糊糊的人，他头上还盖着衣裳，“啊"！！
这个人咋这么熟悉呀！除了他头上盖的衣裳她不熟悉，他的身体，他穿的衣裳，还有他脚上穿的鞋，她是最清楚的呀！她不由自主地惊叫一声“啊~！我的容福祥啊~！你你你咋的了~？！呜呜呜…"
容老太太爬上马车，她掀开他头上衣裳一看是她老伴，她吓得目瞪口呆！好阵才缓过神来。
她趴在老伴身上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呜…我的容福祥啊∽啊！！"她惨叫一声“扑咚"躺在车上。
大家一看老容太太昏迷过去，急忙过来一伙老娘们抢救她…
经过这伙老娘们一阵给她捶后背，揉前胸，还有人给她掐人中，大家抢救了好一阵，才把她抢救过来。
容老太太苏醒以后，她不哭了，她也不大喊大叫了，她用手把淌在嘴巴上的鼻涕和眼泪倏地擦掉！只见她两眼喷火！她倏地从车上滚下来，把刚从办公室出来的大队书记马尚山一把抓住，她瞪着两只喷火的眼睛向马尙山吼道：“我问你姓马的！全村六个生产队，都有一把手队长在家管事！我们队长王宏他不在家，他让那个该死的公社书记邓山，赶到各大队去批斗了！家里就剩下我家容福祥管事！你他妈是不是看我们家他好说话！看他好欺负啊？！你你你为什么让容福祥派车去送那个该死的邓山呀？！姓马的！你你你还我男人！！你不还我男人一一我和你拼了！！呜呜呜…"
容老太太连哭带叫，她抓住马尙山的脖领子不撒手：她要用女人固有的武器一一五齿钩挠马尚山！
现在马尚山非常难过，他是临江屯的当家人，他也不想让老容头死啊！所以现在他任凭老容太太，抓住他脖领子又哭又叫又要挠他！
老容太太抓住马尚山脖领子哭叫了一阵，她倏地伸出另一只手向他胖脸蛋上挠去，马尙山躲避不及，他脸上被她挠了好几道血口子！火辣辣的疼！这下可把马尚山气火了一一忍无可忍！只有不忍！他激头败脸的把容老太太倏地推出多远，他气冲冲地吼道：“干什么？！你耍什么泼妇？！你他妈太不象话了！！我他妈愿意让他出事吗？！再他妈和我不讲理一一我不管了！！你他妈爱咋的咋的！！"
容老太太一看马尙山火了！她又爬上车去，趴在老容头尸体上大哭起来"呜呜呜呜…容福祥啊∽你这该死的呀∽你咋这么狠心呐∽你扔下我可咋活呀~呜呜呜…"
王宏一看马尚山被老容太太把脸上挠了好几下火了！他心中暗想：老容头的死，与马尚山一点关系没有！第一责任在老容头本人：他明知莫云生是个生手二百五不会赶马车！他为什么还让他赶车呢？为什么到槐树坡上还都坐在车上？为什么不下车去牵里套马下坡呢？你老人家不是找死吗？！
其实现在王宏错怪老容头了！自从他上各大队去批斗以后，说是把生产队的工作，都交给爱人李艳茹掌管，可是做为象他父亲一样爱他王宏和李艳茹的老容头，他能让李艳茹一个年轻女人，天天起早贪黑上生产队去安排各项工作吗！
自从王宏走了以后，老容头他没睡一个安稳觉，他天天起早贪黑一个人忙碌生产队的事。
今天上午老容头一看马尚山来马号，让他派车送公社副书记邓山上公社卫生院去看病。
可是他一连派了好几个车老板都不去！
大家都对老容头说：“容队长，如果你让我们套车拉什么都行！让我们去送那个邓山呐一一没门！谁去谁是王八蛋！
王宏他做错了吗？！他套车把自己家的柴禾，给军烈属老赵头送去，他做的对呀！不让他套车去送一一还让他用肩膀扛着去送吗？！…"
老容头听了几个车老板的话以后，他又说不出相反的话批评他们。
因为他满口答应马尙山：一定派车去送邓山的！如果他再去和马尚山说派不动车老板，让大队书记怎样看待他呀？马尚山一定会训斥他是个无能队长的！
所以老容头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他才要自己套车去送公社副书记邓山的。
如果今天莫云生不讨好老容头，他自己赶车就不会出事了！这都是该缘！
今天老容头是这么想的：让莫云生赶车吧，正好我坐车上眯一觉，到槐树坡上我再下车牵着里套马下坡！
谁知他这几天太乏累了！所以他坐车上睡着了…
马车下槐树坡时，车一颠达，把他颠达醒了，他想下车已经来不及了！他马上让莫云生拉车闸，因为莫云生一害怕，他用力过猛！把车闸铁丝扣拉断了！所以就发生了刚才的悲剧！
还是那句话：该缘老容头今天倒霉出事！！
现在王宏一看容老太太把马尙山挠急了！他如果再不出头的话，对马尚山和老容太太都不好！王宏知道马尚山的脾气：他一生气急眼，他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一一马尚山在临江屯当书记十多年，他飞扬跋扈惯了！现在他能容忍容老太太，当众向他耍泼妇发疯吗！？
王宏向正在车上痛哭的老容太太劝解道："大婶你别哭了，大叔不幸去世的事，不怨马书记！今天他让大叔派车去送邓书记，是因为轮到咱们队该出车了。
大婶你老人家放心！大叔虽然去世了，你以后的生活全部由生产队负责！发送大叔的费用，都由生产队负责。"
王宏几句话就化解了马尚山难堪的局面一一因为现在大队门前围了很多人，在看热闹。
马尚山一看王宏替他说话解围，化解了他难堪的局面！他非常感激王宏，他把王宏手中的鞭子接来说：“我先把车赶到老容头家，把他先送回家去。你先回家和你爱人李艳茹见见面，和她打个召呼以后，你再上老容头家张罗一下，先把灵棚搭上，然后再找木匠给他拢料子。"（东北土话：做棺材）
马尚山和王宏说完以后，他赶着拉老容头死尸的车向他家走去。
王宏看马尚山赶车走了，他这才长出一口气，向后街他家急走。
今天是星期天，女儿新新和儿子冬冬没去上学。
冬冬今年才六岁，他不到上学年龄。可是他个子却长的很高，他和姐姐新新一般高个。
冬冬看姐姐天天去上学，他也闹着非要去上学不可。
王宏和爱人一商量，给冬冬多报了一岁，让儿子提前一年上学了。
别看冬冬才六岁，他上学以后学习很好！他还在班里当了个小班长呢！因为冬冬多少也会点武功，老师让他当班长管着那些讨气的学生。
现在新新八岁上二年级，她学习也挺好。今天她和冬冬数算着爸爸快回来了，她和冬冬在大门口一看爸爸真回来了！都跑上前拉住王宏的手一一
冬冬关心地问："爸爸，你上各大队去批斗，他们没打你吧？"
新新和冬冬说：“爸爸会武功，谁敢打咱爸爸呀？！"
王宏和冬冬说："爸爸没挨打，那些社员还关心爸爸呢！他们都说爸爸做的对！因为军烈属对国家有贡献，他们应该得到生产队照顾。"
新新和冬冬拉着王宏的手走进院里，冬冬向屋内喊道：“妈~爸爸回来了！"
李艳茹正在屋里闲坐，因为她这几天领社员，把豆垛顶上湿的扒下来晒干了，她让社员全放假休息，不重要的活攒一起干。她和王宏的观点是：不搞没完沒了的疲劳战。
李艳茹一听儿子喊王宏回来了，她高兴极了！她忙从屋里迎出来，要不是两个孩子在跟前，她真想抱住王宏亲个够不可！
可是李艳茹看王宏面沉似水，面容消瘦而又憔悴！而且还看他眼角还有泪痕，好象是刚刚哭过。
她惊异地问：“王宏你咋的了？出什么事了？看样你刚才好象哭过！"
王宏听爱人一问，他鼻子一酸，止不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
他抑制住悲痛的心情说：“老容队长去世了！他和莫云生赶车去送邓书记，在槐树坡上翻车…呜呜呜"
老岳母一听老容头去世了！她惊慌失措地问道：“这…这…咋回事啊？怎么好好的一个人一一就去世了呢？！你快说说！到底咋回事啊？"
王宏进屋后，李艳茹看他嘴唇干巴，还裂了几道血口子，她忙给王宏倒了碗热水，好让他喝口水润润嗓子。
王宏坐下他没喝水，只见他两眼喷火！他咬牙切齿地说：“我日他娘莫云生！都怨他逞能的赶大车！…呜呜呜"
李艳茹一听也哭了…
王宏说完以后，哭了一会不哭了，他安定了下情绪后，他喝了半碗热水后说：“上各大队去批斗的事，晚上和你们仔细的说，我吃点饭得马上去老容头家安排一下丧事。"
王宏吃了碗苞米渣子饭，马上来到老容头家，他进院一看：本队男女社员几乎都来了。
他发现大晃杆惹祸精一一莫云生没来。王宏很生气！他要上他家让莫云生马上来干活！一看他媳妇何英慌慌张张地走进院子，王宏问何英：“你家莫云生呢？他刚才回来没回家？"
何英低声下气地说：“他…他…回来了，他…他不敢来，他在家哭呢…"
王宏生气地说：“你让他马上来干活！他闯了祸还…"
何英不明白地问；“我家云生闯什么祸了？"
王宏自觉语失，这事要让老容太太知道是莫云生赶车，她非吃了他不可！他马上停止改口说：“啊…让他来帮忙干活。"
时间不大，莫云生来了，王宏把他叫到一边说："你在这只许好好干活，不许乱说话！有人问谁赶的车？别说是你赶车，要让老容太太知道是你赶车，让她老伴摔死了！她非生吃了你不可！！"
莫云生感激地说：“谢谢你王宏，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的！"
在马尚山的指挥下，灵棚搭好了。他怕王宏太劳累，不让王宏当老容头丧事总指挥。他和王宏说："张罗丧事应该让年纪大的人张罗，你虽然是生产队长，但你还年轻，对于东北关东山各种风俗，你还不懂，就让于美兰她爸爸于大虎张罗吧。"
马尚山沉默一会又说：“王宏，老容队长以前，还给你爹当过几年副队长，自从你爹走回关里后这八九年，都是他给你当业务副队长！他给你爷俩这么多年当搭挡，都配合得很好！你爷俩和他可以说是珠联璧合呀！你根据这个意思给他写幅挽联吧。"
王宏说：“行。"
王宏从供销社买来一大卷白纸，他让李艳茹和于美兰几个手巧的妇女扎花圈，他根据大队书记马尚山刚才的提示，他铺开白纸，用毛笔写了一首七言诗，就当给老容队长的挽联一一
曾记当年帮我父，
业务队长勤劳人；
老父回家伴我母，
甘当副手陪吾身；
兢兢业业不怕苦，
勤勤恳恳为乡亲；
如今归阴辞世去，
宏有疑难可问谁？
开头一句和最后一句，是王宏模仿毛主席给罗荣桓元帅的七律之句写的。
莫云生现在吓得胆颤心惊！他总怕让老容太太知道是他赶车，让她老伴丧命！他早就知道老容太太在临江屯是个泼妇！她天不怕地不怕！
她今天当众把大队书记马尚山都敢骂！都敢挠！他莫云生算个屁！
他从昨天下午开始，他一直在这里跑前跑后的忙碌！晚上还在这里守灵：只要别让老容太太知道是他莫云生赶车就行！他多干点活，再熬一晚上夜守守灵算什么。
今天要出殡了，老容头老两口没有儿女，没有孝子披蔴带孝，扛灵幡和起灵摔灰盆没有人不行。
王宏决定让莫云生充当孝子披蔴带孝摔灰盆。莫云生一听就急了！他把瘦长的脸一拉拉说：“王宏你有点太过分了！我不干！坚决不干！！"
王宏看莫云生不同意，他没用昨天赶大车的事威胁他，他把莫云叫到一边和他商量说：“云生，从打昨天出事以后，你一直感到内疚和慌恐不安！为了消除你这种内疚和不安的心情，我想你只有给他老人家充当一回孝子，给他披蔴带孝扛灵幡，等一会起灵时，再把烧纸的灰盆一摔，只有这样，你以后就不感到内疚了！等你百年后，上那边见到他老人家后，他就不会怪你了！
另外按照东北风俗，孤寡老人去世后，谁当孝子送终，他们的遗产就归谁所有。"
在王宏的三劝说下，莫云生无可奈何的答应了。但他因为这件事恨透了王宏！这真是一一
王宏为了容福祥，
得罪恶人莫云生。
以后处处害王宏，
害得好人不安宁。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要命的水库）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