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儿惹事端
少儿时期是人生很有趣的阶段,貌似懂事的小学生,常常以为自己很聪明,却不时会做出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
我和两个弟弟在十来岁时,自作聪明,惹出不少事端来。
打雪仗
1964年放寒假,我是4年级,大弟是二年纪小学生,小弟还没到上学年纪,留在乡下姥姥姥爷家。家里我们俩小孩子,正是不让人省心的年纪。父亲下基层蹲点了,母亲一人带我们。不知为何,放寒假了,没让我带着大弟回老家。
一放假,母亲就给我俩交代,上午是学习做作业,看书时间。中午两人把饭做好,我回来吃饭。如果上午你们做得好,下午可以到院里与小朋友玩儿。晚饭早点做好,我回家吃完饭,饭后要回单位加班。并对我说,你是姐姐,管住弟弟。
假期第一天,我俩做得很规范,没啥问题。可是第二天下午,弟弟就玩疯了,傍晚做好饭,叫了几次,根本不搭理我。我说,再不回来,等妈妈回来,你可要挨整了。他仍然在前后院,与几个调皮的小男孩儿,跑来跑去。
母亲下班回家一看大弟不在家,转身去院子里喊了一嗓子,大弟麻利地溜回家来。吃饭时,母亲朝着他撂下一句,你姐管不了你,我有办法。第二天,她把我俩反锁在家里,真倒霉,我也要跟着“关禁闭”。但母亲放了话,只要在家表现好,可以解禁。
没几天,下了一场大雪。上午,小院友们在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大弟站在父母房间窗边,眼巴巴地看后院的小伙伴,挠着头,急得团团转。他忍不住开窗,玩起嘴皮子功夫,给人家加油打气。有个调皮的小家伙,握好一个雪球,朝着大弟扔过来了,大弟竟接在手里,又打了回去。因我家住二楼,扔上来不难。不一会儿,其他小伙伴也加人了战斗。大弟一人对付好几个人,雪球像铅球大小,砸到大弟脸上、胳膊上,以及露在窗边的身上。大弟实在招架不了了,便蹲下身子,猫在窗下,任凭人家“子弹”猛烈打进从窗口打进屋里。小伙伴们,看不见大弟,就齐声大喊,缩头乌龟快出来,叫喊不停。我在厨房做饭,听到喊声,赶过去一看,惊呆了……屋子乱成一团。地上,桌子上,连床上都是雪球及碎雪球。我火不打一处来,三步两步就窜到窗口,没好气的,朝着那几个调皮孩子,大声嚷着,你们想干嘛,没王法啦!这帮小子,鬼着呢,很快跑进楼道里了。
我和大弟收拾了好半天,才把雪球捡拾起来,然后再扔出窗外。又忙着擦好地面和桌椅。我们做得很利索,是怕母亲发觉此事。
中午母亲回家吃饭,饭后平安无事地上班去了。晚饭后,母亲全然不知,又加班去了。晚上九点,我俩便放心地按时睡觉了。当我们睡得正香时,被母亲揪了起来,让我们老实交代,我俩摸不着头脑,无言以对。她问,我的被子为什么是湿的……哎呀,我这才明白,她的被子是展开铺在床上的,草绿色绸缎被面挺漂亮,给屋子增色。是那些碎雪球渣渣,做得孽。我咋就没想到呢。当时,只想把地面桌椅擦干净,就没想起用干布擦擦绸缎被面。我们只好如实招来。母亲批评了几句,让我们继续睡觉。她只好换了一床布面的被子。
可是第二天,母亲毫不客气地依然让铁将军把门。这一场雪仗打的,我们这个寒假,一直被“禁闭”在家,过得无聊极啦!
学雷锋
我们姐弟三人,都在一个小学上学,60年代的小学生,都是50年代出生的孩子。解放后老百姓生活好转,生育率明显上升,一家五六个孩子是常态,我们家三个孩子算少的。小学校舍明显不足,我们小学校区,是青岛火车站与栈桥一带,学区学生更是爆满。学校研究解决的办法是,把4年级以下学生仅安排半天上课,半天组织小组学习,后来又招聘了高考落榜的高中生,当辅导老师,由各班大显其能,寻找学习场地,组织上午或下午由辅导老师带领学习。
记得65年,我们学校学雷锋,做好事活动开展的轰轰烈烈。学校的全体学生都从点点滴滴做起,人人做好事蔚然成风。
我们班是全市小学生的优秀班集体,全员学雷锋,做好事在班级里不落死角。班里有个男生不太讲卫生,卫生委员,组织检查小组,从家里拿来脸盆毛巾肥皂,值日生一周一次给他把头洗干净,每次三人一起为他服务,两人一人一边拽着他的胳膊,一人给其洗头。我也给他洗过头,能为同学洗头,是个很光荣的事情,他脏不脏一点感觉不出来。有个同学家庭困难,冬天穿的单薄,我们几个同学想出办法,给他做个棉背心。大家都回家找材料,我回家找出一些棉花,告诉母亲要帮助同学,被批准了。同学们凑齐了棉花、布料,终于给他做好了“百家背心”穿上了。
小弟从家里拿了扫把,为班级值日只一把扫把解了难题。我让大弟拿了几块擦布,可以用来值日擦课桌。他嫌做的好事太小了。正赶上他们班有个同学家长,帮助找到一个上辅导课的房子。房子是空的,需要同学们从家里找桌凳。小凳子很快找来了,桌子难弄。同学想出办法,用两把凳子支上一块木板,或铺板当桌子,同学一排排挤挤坐着即可。老师问谁能找到木板和铺板,大弟逞能,马上举手,说能从家里找一块铺板。并与同学回家,把他和小弟床上的最外面的一块木板抽出来,两人抬走了,还告诉我不要告诉母亲。弟弟们的那张床是特大号的床,没有床头床尾挡板。两米的铺板,铺摆的铺板宽于铺板长度。那是,为了农村老家来客人,可以再挤住一两个人。那些年,老家亲戚老乡,常有来青岛找父母看病的。一般不住医院的,都在我们家,挤挤凑合着睡。
母亲一直没注意到铺板事,直到老师家访,提起此事,感谢母亲支持学校教育,母亲才恍然大悟。
母亲虽然没有批评我们,却严肃声明,以后学雷锋,做好事,要回来说一声。铺板之类的东西,不是不可以贡献出去,而是要告诉大人。这段时间,如果家乡来人,这床板马上弄,可真要难为死人啦。母亲的确说得是心里话,我们也都认识错误了,纷纷表示,今后改正。不久,母亲买回新铺板,恢复了床的原物大。
母亲对孩子管理是我们楼院里有名的最严格厉害的母亲。真没想到,大弟惹出这么大的事,她竟没有像平时那种批评整治,我和小弟当时认为,母亲偏爱大弟所致。现在想想,她是老共产党员,孩子一心学雷锋她能不支持吗。
抓特务
60年代,我们少年时期接受的革命性教育就是阶级斗争,国内国际阶级敌人亡我之心不死,我们要时刻警惕。加之看的电影书籍都是一些抓特务,讲与坏蛋作斗争的故事,我们小小的脑袋里装得坏人多了去了。地主、富农、资本家剥削劳苦大众的,都是我们的敌人。还有像《羊城暗哨》、《古刹钟声》等电影里的特务,都是要颠覆我们国家的敌人。别看我们年纪不大,但阶级敌人处处都在的弦,绷得紧紧的。
1966年春季,一个周末的下午,我们姐弟三个上小学的孩子,下午不上课。午饭后,母亲上班刚走,突然来了一位1米75左右个子,头戴鸭舌帽,戴着一副眼镜,穿着深蓝长风衣的中年男人,敲开我家门,要找我父亲。让进屋子,他一边问我们情况,一边在父母房间,及我们孩子的房间里,大大方方地转转看看,又去厨房,还打开厕所瞅瞅,俨然是我们家的主人。这时我的阶级斗争之弦,马上绷紧了,联系着他那衣着打扮和举止,太像羊城暗哨中贼头贼脑的狗特务了。想到这里,我动了心机,便客客气气地接待着他,并礼貌地请他坐到桌前倒了杯水给他。等人家坐下端着杯子喝水时,我便把两个弟弟叫到走廊上说了几句悄悄话。他们俩也是革命警惕性极高的少先队员,我是6年级,大弟弟是4年级,小弟是2年级。很赞成我的看法,也愿意三人协力,抓住这个狗特务。于是,我们三人稍稍溜出门,关上大门,把挂锁扣死,也就是把那个狗特务锁在家里。三人急冲冲地下楼,一路小跑去了我母亲单位。两里多的路程,我们没有休息,一口气跑到了。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劲儿。
等母亲听明白我们的来意,问道,这人叫什么名字时,我们都傻眼了,我们谁也没有问过人家叫什么,只听他说出我父亲的名字,是老乡战友。但看到他那扮相和进屋的做派,我们就已经认定他不是好人了,是特务 。母亲一听,马上带我们回家,等母亲进家后,互相做了介绍,才知道母亲早知道他的情况,只是没有见过面而已。人家倒没有说我们什么,母亲向人家好一顿道歉,也让我们向他道歉,他倒笑嘻嘻地说,孩子都是好孩子,老于呀,是我们这一代出了问题呀。在出门时又对母亲说,咱们这样的家庭教育孩子得注意啦,我妈也点头,…是呀是呀!可是送走人家后却把我们狠狠地批了一顿,说我们不懂事,连人家叫什么都不问就胡思乱想,还警告我们,再出现这样问题就不轻饶。当年母亲好像没有理解透人家所说的真正含义。不然,我们仨的名字,也不会在这年夏季改为…红…卫…军…啦。

达平,原名隋红,曾用名,隋建,1952年10月出生于青岛,原籍山东海阳。1969年入伍,1988年从部队转业到媒体单位工作,2012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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