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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葬了母亲,琅琊女再也没有护身符了。妈妈活着的时候,她有什么不如意,都会给妈妈打电话,妈妈要是知道她不快乐,就会天天打电话,问候她。更多的时候,她特别嫌烦,嫌妈妈说话啰嗦,嫌妈妈老是打电话耽误自己工作。他常常没好气的说:“好了好了,我还有事,就说到这儿吧。”
当校园四人帮迫害她时,她改变了这种态度。因为,她的苦没有人能理解,没有人能时时惦记,也没有谁能发自内心的给自己疗伤。
琅琊女知道高雪红之流。虽然害死了妈妈,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他们就会不停手。琅琊女觉得,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她值得留恋的地方了。她果断的做出决定,去宿舍,把自己的东西安排一下,有用的就送朋友,没用的就扔掉。
琅琊女站在自己的宿舍,看看那白白的墙,那是小卫和王会学找人来给刮的大白。看看那墙围子,那是王会学老婆小霞给的油漆刷的暖色调。还有那桌子椅子,黄黄的,那是她天天补课的地方。这些桌椅给他带来多少快乐啊!
如今,必须告别,告别自己的人生。
她退掉了宿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以后出了门。
当时已是秋季,秋风瑟瑟,掀起无数枯槁的树叶,在空中乱飞。
她在大道边左右看看,没有人看到她。她正了正太阳镜,把风衣的扣子都扣上,向深山走去。
这个区是林区。距离楼区约五里多的地方,便是连绵的群山。
近处的山都是低矮的。她不想轻易的让人看到她的尸体。她准备往大山里走,死的彻底些,让群狼把自己一点儿不留的吃掉。
她沿着山脚向南面走去,从南侧绕过去,便是这座山的山后。
山后还是山,层层叠叠,有多少层她不知道。
她慢慢的走着。山里没有一个人,山坡上有很多坟茔,偶尔有山猫野兽的叫声传来。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停住了脚步。
她有些动摇了。
我就这样服输了吗?我死了,让他们得逞了。她想着校园四人帮害自己的一幕幕,想到派出所里,高雪红的男宠打自己的情景,她再次下定了决心:死。
她抬起脚,向山里走去。
走到山顶,她找到了一棵一抱粗的长在山崖上柞树,从挎包里拿出一根绳子,在一端系上几个大疙瘩,还找来一根粗短的木棒系上。然后,向上一抛,不偏不倚,正好挂在一个很粗的树杈上。她把手里的这一端系成一个圈儿,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正当她要往岩石下面跳过去的时候,绳子断了。她回过头,看见一个男人用镰刀割断了绳子,并快步扯住她的胳膊。
她在那个人的搀扶下,站到安全地带。她眼睛盯这那个男人。她有点儿害怕。这大山里,怎么会出现一个人,而且还戴着桦树皮做的面具?
她的心怦怦的跳着,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她不怕死。但她不希望死的没有尊严,死在人手里。
她扭身向山下走去。
“你去哪里?”
琅琊女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方向反了,你继续走,会迷山的。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我家。”
“你是谁?为何戴着面具。你把面具摘下来。”
“天快黑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已经翻过了两座山了。先到我住的地方休息休息。”
琅琊女觉得他不像坏人,现在,除了跟她走,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就默无声息地跟着他走去。
面具人的家住在山后一个宽敞的山洞里。里面有桌子,椅子,锅台,睡铺等等,都是用木杆拼成的。碗盘子都是桦树皮做的。筷子自不必说,也是树枝做的。
这个山洞里很宽敞,往里看,看不到头儿。里面还有小溪,从洞最里面流向洞外去。
面具人让她坐在睡铺上。琅琊女看看这铺大炕,就是木杆拼成的。琅琊女也真累了,便坐在炕沿边儿,看着面具人做饭。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住在这里?”
“快20年了,我一直住在这里。”
“你的脸怎么了?”
“受伤了,都是疤痕。怕吓着人,就用桦树皮做了这个面具。”
“你吃的粮食,蔬菜哪儿来?”
“自己种的。那边,有很大一块地呢。”他用手指指东侧。
“生活用品怎么办?”
“我下山去买。”
“你下山,你的面具怎么办?”
“我认识一个农民。他们一家就在山下种地,很大一片地是他包的。我把钱给他,他给我买来,我去他那里取,我给他跑腿儿钱。”
“他认识你?”
“不认识。但他很诚实,不骗人。”
琅琊女不再说什么,就那样坐着。
饭做好了,面具人在小溪里,把碗筷刷干净,叫琅琊女过来吃饭。
琅琊女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已饿了。她不会怕这个人毒死她。如果有毒,那正好,不用自己去死了。她是看着他做饭的,所以,她知道饭菜里没有毒。
饭吃完了,面具人点燃了小油灯,然后说:“你在这张床上住,我到那边去住,那边还有一张床。你不用怕,不会有动物进来。这山里没有野兽。真正的野兽都在人群里。即便有野兽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呐。”
他拿起一把镰刀,从床上抱起一个被子,向洞口走去。
琅琊女想起来。他们进来的时候,她看到洞口是有门的。刚进洞口的地方儿确实有一张大床。
面具人关好门,在靠近门的那张床铺上躺下。
整个屋子静下来。
琅琊女是睡不着的。她背靠着墙壁,坐在那里,想明天该怎么办?
她现在不怎么害怕这个人了。她影影绰绰感到,这个人好像和自己一样,有说不尽的苦与痛。不然,他怎么会住在这里,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