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的故事
3、4
文/王宇红
大学毕业以后,我回到故乡小城,在一所高中教书。日子就这样按部就班忙碌而平庸地从指缝里流过,一晃数年,偶有波澜。发小聚会时偶尔谈及白玫,都是一声叹息。为了治疗她的所谓花痴病,她家里人把她嫁给了城边村里的一个瘸子。那人已经三四十岁,因为贫穷和残疾一直打着光棍。白家给他买了房子、找了份门卫的工作,希望他能好好照顾白玫。

听说白玫的丈夫对她很不好,常常打骂她,还常去白家吵闹着要钱要物,扬言不给就把白玫赶出家门。日渐老迈的白玫妈妈不再强势,她得了偏瘫,半边身子不能动弹。白叔叔退休后,就全天照顾老伴,对女儿也是心有余力不足。而白玫的脑子病每况愈下,已经到了不能自理的地步。她会在冬天穿着单衣在大街上奔走,嘴里念念有词。也会在夏天不知羞耻地赤身露体,旁若无人地坐在湖边树荫里高歌。但是她是认人的。有一次我去公园散步,就看到她穿着脏兮兮的男式背心和短裤坐在水边,把脚伸进水里上上下下地摇晃着玩。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绕开她,她却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光着脚冲我奔过来,一脸笑意。她像个小孩子似的两手抓住我,开心地说,“虹,我爸说你当老师了,多好啊!我最想当老师了!”我在路人奇奇怪怪的目光中,把她的脸擦干净,俩人坐在湖边的石头上聊了好久。我觉得她的脑子一点毛病没有,她只是选择性地遗忘了一些不想记住的东西。

有好几年,县城的街头没有了白玫的踪迹。她的丈夫把她送去了外地的精神病院。再回来的时候,她似乎正常了许多,还能出去打零工了。有一次我在一个馒头房看到她,她忙着从卡车上往下扛面粉,整个人像从面粉里爬出来的一样,从头白到脚。我买完馒头出来,在门口跟她走了个头碰头。她肩上扛着沉重的面袋子,笨拙地往旁边躲闪着我,我问她,“重不重?扛得动吗?”她傻傻地一笑,走掉了。她好像已经不认识我了。但我走出好远,她啪嗒啪嗒追上来悄悄地说,“虹,我不能跟你说话,我一跟人说话,他就会把我关到那种医院里去。”说完匆匆跑掉了。满眼的恐惧。终于有一次,她在工地干活时砸伤了脚,经过多方交涉,她爸爸把她接回娘家养伤,不再去做苦工了。

4
白玫是溺亡的。她在小城唯一的景观湖里漂浮了一夜,捞出时已面目全非。谁也不知道,她是失足落水还是自己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她的死解脱了很多人吧。愿天堂里的小玫纯真快乐。
后记:谨以此文怀念一位早逝的童年伙伴。此故事多为虚构,请勿对号入座。图片来自网络,如有冒犯,联系删除。

作者简介:六安瓜片,本名王宇红,高中英语教师,网络写手,文学爱好者,自由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