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善意与慈悲的疼痛
---陈啊妮解析罗秋红诗集《罗秋红诗选》
文 / 陈啊妮
当诗歌抵达于生活琐碎的“在场”时,它们所包含的意境无疑也就多了虔敬与神圣的意义。我一直认为,那些真诚热爱生活本身的诗人,在自我的诗歌创作中,才不会有高蹈空泛的情感介入,更能在生命体验之后触摸诗歌的呼吸和体温,罗秋红确认是这样诚实面对自己的女性诗人。在罗秋红的诗集《罗秋红诗选》中,最真切真实的直觉就是她诗中的感性和情绪很激烈,爱是她诗歌的母题,关于故乡,亲人,友情和爱情,最重要的是来自于她对自我点点滴滴生活的观照,这些都会不自觉的使她陷入一种同理心的思辨中。她有一颗善良博爱之心,但同时她又需要同等的爱,这些都是她诗行的思想情感“行进曲”,亦或隐秘思绪中对抗的部分,并且随着岁月的加深在愈发鲜明与深邃中推进,更伴随她对生活与爱的理解逐渐深刻。
罗秋红的诗歌抒情为主,非虚构与虚构,写实叙事,宏大与微观都有哲思的介入,易感诗思鲜明,女性想象力丰富的她常常游走和沉迷于一种悲悯的思想情感中。一种强烈渗透的感性诗思的凸现,加持了她诗歌文本的情感浓度,同时也让她的语言陷入一种非理性的自我“痴迷”,当然这个非理性的纠扯是利她的。或许同为女诗人,都会在诗歌情绪中感性大于理性,都有对本身的生活和生活特性的诸多质疑与反思,都会有一些个性审视的语言体系去呈现。庆幸的是好在罗秋红的诗都来自她的生活,或者生命的“现场”,这也让她的感性平添了一些底气和勇气。将生命的共感,普世的悲悯,人世的安顿,以女性的视角洞察和觉知,在复杂中坚韧,在困顿中自由,在迷茫中深爱,我深深地懂得她字里行间的执意。在罗秋红的诗歌时区《罗秋红诗选》,此刻的她是女人,是母亲,也是孩子......
语言纯净,情感真挚。罗秋红似乎是“存在即合理”这一哲学信条的笃信者和诗歌践行者。她善于借用身边的日常,尤其自然万物的事物关系,没有质疑与反驳,而是诚挚的怀有孩子般的心境去关注、热爱和洞察,以细腻的笔触和朴素的语言,表达她对这个世界真实而独特的感受和看法,用静思,沉默去深入肌理让作品散发生活的气息。“允许木箱子跟着母亲做的/布鞋奔跑/允许布鞋住进/宇宙密码里/逆着光自由行走/让它为佝偻的炉火/搭一座自己的庙堂”。诗中虽然没有直面母亲本身的描述,借物喻情很真切,母亲的温暖形象也在一种暖色系的晕染中不断清晰。在诗人眼中,“布鞋”“炉火”“木箱子”都是爱的信物,用一词抵近一词的情感,表达母女情深最温情绵长的一面,呈现出敞亮,通透的诗歌魅力。《母亲遗像旁的陶罐》《妈妈的棉花真好看》等,母亲在她的诗中经常出现,母爱,甚至关系到她对人生的根本理解。伴随着痛苦、甜蜜、理解,以及终究的无法释怀,我们无法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在诗歌的牵引中,有她对尘世,对生活,对亲情最直观的呈现,读出一种强烈的共鸣与深深地触动。
着力内心深处,思想温情开阔。 “天空是万物的故乡/万物在它眼里/都是它的孩子......诗人在它眼里/不是诗人/是爱哭的旅人/它说:爱哭的旅人/就是它最牵挂的孩子”。罗秋红天生具备一种诗人爱的能力,爱的痛苦,诗的苦痛,都着力刻画内心深处的情感波澜,当她诚实面对自己的时候,词根的力量是掷地有声的,同时于她而言,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决心。“在最深的夜里/黑夜是盲人的眼睛/天空的白云与盲人脚下的鹅卵石/并无二致”。或许类似于这样纯粹的思想纵深呈现,都只是一种自写,女性的温情敏感,但或许有灰暗,孤单,落寞以及哀伤,而在诗中执意前行的叙述者依然是那个孑然一身的诗人罗秋红,对过去和当下生活都坦然接受,接纳,对未来永远充满纯真的期待,对现实理性了解,这本身就是一种进步,或者身为女性诗人的一个自我觉醒的诗意力量。
“这些年因为写诗/绊脚石越来越多/只能借助回忆/来渗透我筋骨里的桀骜图腾/此刻/我看见墓碑上方/烟火缭绕/夕阳下/一首诗在瓦罐里被惊醒”。诗中仍有一种情绪的激烈,但却对自我觉醒的意识不断被她自给自足般获得。情感的真挚与真实,有时也是一种诗歌艺术的自信,从罗秋红很多文本可以看出来,易感也是难得吧,虽然她把假想和意象都会诚实的去托付,甚至关系到某种“斗争”,诚然那是词语与词语之间天然的“敌人”,生命中无法规避的境遇,她都豁达的视为诗意思想的“遭遇”,也让她的诗歌不同于理性思辨的厚重,反而多了几分“纯正的快乐”,对女性诗人而言,也意味了一种诗歌力量和关于新知识的理解的到来。
非虚构叙事,朦胧借喻,没有华丽的意象化泛词,无多义,曲折抽象的诗歌主题,追求一种简约,哲思,慈悲心的观照。在罗秋红秘密的词语地带,滋养她诗歌生命的还有她不懈的努力与真诚,宽宥和悲悯。诗歌是复杂的,也是简单的,在与自我精神互文的罗秋红诗歌时区,烟火气,人情味,良善的同理心都是文本的养料。用坦诚面对时间,用慈悲的眼睛打量那从指间滑落的是非与善恶,诗歌是罗秋红对自我生命本质的最好确认与解药。她是独行者,也是不断审视自我灵魂的觉醒者,她有柔软的善意,也有慈悲的疼痛,正如马尔克斯说:孤独前可能是迷茫,孤独后便是成长。
罗秋红诗选》诗集诗选(节选)
绽放
只要你心中还有
春的心曲,即便在寒冷的冬天
也能看见萤火虫绽放可爱的笑容
一条小河日日夜夜,不停奔忙,
月光在它波纹上流出的诗行,
也许遇尔会遇见漩涡风
将它撕烂
但只要心里还有
破釜沉舟的勇气,长河的浪花最后会以微笑向它泛起波光,
向它演奏华丽乐章。
情节并不复杂,心里有
阳光,树木枯了还会
活回来长出菩提琴键。
黑白琴键每天为你吟唱:
风雨过后,还有彩虹。
此刻,一个写诗的人
走向一根树的逻辑,
果实的秘密被绽放认领
咖啡
躲过麻雀的尖叫
躲过拜金主义摇响的喧嚣
在某个角落里冲一杯咖啡
一个影子磕碰你的杯沿
冥想从里面游出来
为沉默的诗句打造
小宫殿。婴孩时期的月亮
自封为王,为你找回
那么多你爱吃的
茴香豆和芝麻糖。
此刻,琴声粘合夕阳扯出的
小贝壳。圆润铺开
仙女的棋盘
海浪气息,顺从蓝色丝绒引领。
一杯咖啡的甜味,缝补了
贝类邮戳里的缺口。
飘浮的尘埃
一粒飘浮的尘埃
带着幽怨,在空中喘息
心野侵入了秋天的凄凉。
身体摇晃,携带忧伤器官
坐在苍茫之上
夜深的时候拴不住自己
总是跟落花一起抢地盘。
骨架打散,如履薄冰
用最后的燃烧抵抗暴君
模糊的错觉听到河流的水声
络绎不绝的磷火为它找到
新的平衡。
生死路上,它唱着《滚滚红尘》
荡起的水声又变成
一片又一片,飘浮的尘埃。
胎记
雪是母亲锄柄上的胎记
是她肩上的一担芦梗
是冬日暖阳下母亲佝偻着身子,
把骨骼的盐烧成
本分的底线,烧成慈悲心
随处可见……
哦,昨天又下雪了
我看见母亲站在
梅花的芬芳里,佛颜素面
雪花的眼神与她的眼神
高度一致。
神照着她的黄昏与清晨。
风中的冷,被一把锄头的胎记隔开,一担芦梗
义无反顾投入冬天格调。
而我醒来后,退入尘埃,
一把锄头的胎记也咳出
玉壶冰心。而雪还在继续下,
为下一个胎记,
制造一个惊世骇俗的圆圈。
呼吸是一条古道
游子望乡,呼吸是一条古道
夜里总会看见青花瓷搅动
一双绣花鞋上的回乡证
异乡的节日,似乎与他毫不相干
他总迷糊:我为什么来到这里?
夕阳照在欧式楼房的红色屋顶
大雁刚刚叼走屋顶上
横七竖八的寒气。
他身体里轮回的钟声
陷进仙乡之果的慢镜
他突然发现:“人生就是一删一减”,
于是在月光的乡愁里
打开了梅花盛开的风景
坚强不屈的梅花,为寒冬点缀的
“减法运算”逻辑,替他拽回了
脱胎换骨的回乡证。
春天是一件明亮的乐器
春天是一件明亮的乐器,
总是替万物叫醒沉睡的河流。
灵巧手指挑拣着魔法:
把雨丝弹奏成会跳舞的五线谱;
把柳树长长的辫子,作为
风哥哥的腰带,春光中
“起舞弄清影”。
这时候,小燕子也飞出来
对着它们喊:“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
而远处堤岸上,飘飞的风筝,也追着明亮的乐器喊:
“春暖花开,阳光洒满你窗台”
多年以后
多年以后,我变成骨灰
睡到大树根系旁边
化身天使和闪电
超度一些扭曲的事情。
你若经过我这里
请别为我哽咽的泪水感伤。
就当看到一个寄居山水的女人,
把断弦琴当调色板,
涂抹弦上的歌唱。
假如突然看见闪电掀起飓风,
割掉了恶魔的头颅。
请你也别吓得摔跟头。
你只需带着出生的睡眠,
望一眼闪电,
它便会告诉你
清晰的和弦。
它会对你说:
这是它在转世弹弓里,
做的最漂亮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