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麻雀
我家住在五楼,早上上班时刚一打开防盗门,就听见“扑棱扑棱”的声音,仔细看,是一只小麻雀。
因为听见开门声,它仓皇地乱飞乱撞,好多次跌跌撞撞地冲向唯一透光但却是关着的楼道窗户,玻璃也被撞的“砰砰”响。可怜的小麻雀不知道世上竟有“玻璃”这种东西,它可能怎么也不明白:清清楚楚的蓝天,怎么就飞不过去呢。
看它那惊慌而又拼命想逃生的样子,我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定定地想站成一棵树或者随便什么大自然中静止的东西,只要它不怕的就好。
一会儿,它也跟着安静下来。我能清楚地看见它那小黑豆似的眼睛在滴溜溜地转。我想:它可能在观察、思考出逃的线路。我便试着轻轻地走向楼梯口,目的也是想或者把它顺着楼梯往下赶,也许会有某个楼层窗户大开,或者我能有机会为它打开一扇窗。
没成想,它却一飞而起,大概是铆足了全身的劲儿。
“咚!”一声,它依然撞在了已经撞过无数次的窗玻璃上。
然后,一个自由落体,栽到地面。
我快速过去把它放在我的手掌心,一只手轻轻地抚摩它,就像抚摩一个摔疼了的孩子。看它的眼睛依然有神,感觉心脏也还在有力地跳动,猜想也但愿只是撞得头晕而已。
下楼来,看见草地上有成群的麻雀,就想让它回到“大家庭”中去。于是我伸出胳膊,把小麻雀放在掌中作为“通行证”,但它们还是一哄而散。我把小麻雀放到一个醒目的高地,远远地躲开,期望“大家庭”能救助它。但它们虽然仍旧下来啄草籽、嬉闹,却是“旁若无雀”。只有那么一只盘旋着在它上方轻巧地叫了几声,随即就轻盈地飞走了,再也没回来。
我只好又捧起它,继续赶路。
“哎呀!你看阿姨手里有个小鸟!”一个老太太牵个刚会走路的小男孩。
“奶奶!我要!”小男孩说,“它养不活的,它气性很大”我说。
“不养,只是玩玩”奶奶说。
“我有用的,对不起!不能给你”我边说边大步走开,因为我预计到了小麻雀以后的命运。
背后传来小男孩的大哭。
我一路走一路很担心它会支撑不住,就不断地抚摩它,看它,想给它以精神上的安慰和支持,而它却趁我不注意时,“扑”一下飞开。看它还能飞,心中一下轻松许多,但紧接着又被吊起,因为没飞多远,它又一次自由落体,并且由于惯性连翻几个筋斗。我追过去,它就又挣扎着飞起。这样折腾了四五个回合。
我想:算了!其实它根本不懂我的心。对它来讲我的关心已经是一种威胁,一种伤害。
可看它肚皮朝上躺在马路中间无助地挣扎,又实在不放心。
但,我还没有跑上马路呢,一辆黑色“奥迪”“刷”一下开过去。
于是,它终于成了一张“饼”。

后 记
人活着有多么艰难。你有时在“楼道里”找不到逃生的出口;你成为“老太太”、“小男孩”玩偶的同时可能被掐死、摔死、淹死-------随便怎么死,或者被丢弃;你会被偶尔驶来的“奥迪”碾死。
人与人之间又是多么冷漠,所谓的“大家庭”都可以“旁若无雀”,只要事不关己。
愚顽的人啊,骨子里不习惯或爱于“面子”又断然拒绝“我”真诚的帮助,还自诩是“宁为玉碎 不为瓦全”,是有气节。
可怜的人啊!

作者:吕廷洁,高级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