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森严的“故事”

远 去 的 记 忆
作者:森严
凡困难时期出生的人,都对自己的童年有着难以忘怀的记忆。
我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父母为响应国家备战备荒的号召,将五岁的我疏散老家靖远乡下,一呆三年,近八岁时方回到兰州父母身边。但三年在老家生活的经历,却深深地影响着我,也让我与农村老家结下了难以割舍的情结,儿时的那些经历成了我终身难以忘却的记忆……
上世纪六十年代前后,国家正处在极为困难的建设时期,物质极度匮乏,家家生活拮据,但恰恰这种匮乏拮据的生活,也锻炼了那个时代千千万万的孩童。
我疏散的老家当时为定西地区所辖靖远县水泉公社水泉大队的下堡村。农村实行合作化生产,祖父和大伯、大妈等整日忙于农业生产,无瑕顾及我和两个尚在年幼的弟弟。我们自制“玩具”,用破瓷片打磨成指头蛋大小的圆瓷片,通过扔击对方瓷片定输赢,自娱自乐;用废旧香烟盒叠三角板,以拍打掀翻对方三角板论输赢,看谁赢得多;每晚饭后,一群小伙伴便开始捉迷藏游戏,直玩到天黑看不清路大人们叫唤为止。大伯家屋后的红砂石小山上一处被天长日久风蚀的“垃坯”,便成了小伙伴们藏身的好去处;在地上画些方格按规矩跳来跳去,大家也玩的不亦乐乎;开春后,气候渐暖,野外的各类昆虫开始活跃起来,我和弟弟们一起捉虫玩虫斗虫,其乐融融;每当夏收,成熟的高梁杆便为大家制做“眼镜”提供了方便;秋末糜子凉晒时,引来成群的麻雀,这时的小伙伴便用铁丝自制夹套或用家里的笸篮诱套麻雀,逮到的麻雀经泥巴包裹入柴火烧烤,大约半个时辰雀肉就被烤熟,若加少许的盐,这道“野味”在当时缺肉少食的年代可谓美味佳肴。脏脏的小手,捧着掰开泥巴还冒着热气的雀肉,一边撕咬,一边唏嘘,一个个吃的那个带劲,是今天孩童们所不能想像的。那个年代,无论城乡粮食极度缺乏,很多家庭的口粮均不够吃。正在长身体的我们,很多时候大家相伴不是在田间地头挑挖各种能充饥的野菜,就是在村子附近的旷野里寻找可食的野果、野花等,辣辣、羊角蔓、苦菜、灰条、榆钱儿、槐花、蒿果,还有谷物成熟时被病害侵袭而变种发黑的火穗,只要能吃的,在大伙眼里都是美食。每年的农历六月,正是小麦成熟的季节,麦粒泛黄前,我们也会缠着大人们给烧一些发青的麦粒,烧熟的青麦粒柔筋柔筋的很是好吃。 
大妈是个精明的人,为能给三个年幼的孩子吃饱肚子,和大伯一道想法计划用度。生产队分配粮食后,为能多出面粉,麦麸比例较大,磨出的面自然色泽较黑。大妈用这样的黑面一次蒸几大笼馒头,切片后用大笸蓝凉晒于房顶。上学回家或外出玩饿的我和弟弟,便想法攀爬房顶偷食馍片。今天想来,那时的黑馍片正是今天人们高价购食的全麦面点。为能给孩子们增加点零嘴,大妈还会时不时将黄豆、燕麦、麻籽等混合炒制,炒熟的豆豆非常好吃。大妈的手也很巧,家里有台先人留下的木质织布机,我和弟弟能够经常看到她在晚上挑灯不是用棉花纺线就是在摆弄织布机,梭子来回穿梭纺线发出的声响和大妈操作机器时的夸嗒声不绝于耳。大妈就是用这台织布机织出很多的棉粗布来为我和弟弟们缝制衣服。那时我和两个弟弟都很小,都很顽皮,衣裤自然很费,粗布缝制的衣裤经不住我们平日里玩耍或在沙坡上滑溜几次就破了,特别是三弟,仅此大妈要费很多功夫纺线织布来满足孩子们缝补衣裤之需。
大妈是个干净利落的人,一生喜欢干净整洁,那时家里虽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具或用品,但屋内屋外始终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大妈家的干净在当时的村里是出了名的。正因为如此,那时部队拉练路过村里住训,我家均被队里安排有十来名军人居住,每遇此情,我和弟弟们均兴高采烈和无比自豪。自家里有了军人“安营”后,我们家霎时“热闹”了起来,整个院落不但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家里的水缸也被挑的满满的,空闲时间他们还会帮大妈干一些家里需要出力气的活,有时年轻的士兵还会让我们这些小孩看摸他们手中的枪支和随身携带的一些武器装备,或讲一些部队打仗的故事。总之,所有这些都是别家小孩所羡慕不已的。
大伯在生产队为集体放羊,其所放羊群均在四、五百只之多,群里还跟着两只个头较高的灰色麻点“四眼”牧羊犬。大伯约一周左右回家一趟,或只身一人或吆羊群,以取在山里放羊所必需的口粮或换洗的衣物。每当这时,也是我和两个弟弟最为兴奋的时候。因为大伯每次回家都不是空着手的。冬春季是满陶罐的羊奶或生下后难以存活的乳羔肉,夏秋季便是满挎包的蒿果或回家路上亲朋给的瓜果或其他的一些零嘴吃头。大妈用羊奶煮面片或齐花面,出锅前再撒上少许的韭菜沫,那个香啊,今天想来回味无穷。正因为我和弟弟能经常吃到羊奶面,幼时正在长身体的我们,未有别的孩子们缺钙的反应。大妈做着一手好饭,羊羔肉、酸烂肉、酸菜炖土豆、灰豆面、臊子面等,但唯有羊羔肉、酸烂肉是我和弟弟们的最爱,每次吃到这样的饭,个个吃的小肚皮鼓鼓的。

大伯是个胆量较大的人。为生产队放羊没有一定胆量是无法胜任的,因为上世纪七十年代前山里野兽很多,豹、狼、狐狸、石羊、黄羊等,特别是狼。每年入冬,老家下堡村大沙河对面的山墚上,一到夜晚能够经常听到野狼发情时的嚎叫声,听来毛骨悚然。记得有一年冬天的深夜,大伯从山里赶回家送乳羔肉和羊奶,刚睡下不久,村里就跑进了几只野狼,恰巧我家也跑进一只。因为圈里的猪和墙根鸡窝的鸡被吓的惊叫和狂飞不止,把睡在耳房的全家人均给惊醒了。为看究竟,大妈舔破窗纸,我也凑上前观看,一看吓一跳,只见院里有一只两眼放着绿光个头较高的狼在追赶满院乱飞的鸡。大伯见状,下了炕拿了他回家时所带的羊鞭,门一推开,大喊:狼!狼!狼!就跑步追了出去,狼见大伯追出吓的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我和两个弟弟吓的躲在炕上不敢发出丁点的声响。次日,满村的人都在议论昨晚深夜狼入村抓猪的事,据说有两家一年辛苦养成的用于过年宰杀的猪被饿狼给逮走了。
大伯和父亲幼年丧母,由于没了母亲的抚育,大伯自幼便学会了纺织毛线的技艺。记得儿时的我和弟弟,冬日御寒的毛衣、毛袜均是大伯所织,其织的衣袜均匀紧凑,很是美观耐穿。
今天,大伯、大妈已过世多年,想到此无不让人怀念和感慨万千!
我是六岁半在下堡小学上的学,那时的学校只有三排六间不大的校舍,其中四间为教室,两间为老师办公所用,学生人数不足时,有时一到两个年级会在一个教室里上课,孩子们所用的课桌凳也均为土坯和泥沏成,用久了表层相对光滑的泥皮被蹭掉后,细小尖锐的石渣便露了出来,无论冬夏,不是衣袖磨破,就是小胳膊被划破或被划出白色的印痕。那个年代除了课本的用纸相对较好外,本子就差了,且因为缺钱买不起更多的本子,不像今天的孩子们,既有统一印制的练习册,还有具保护视力功能的黄色作业本。因此,老师讲完课需习题时,就把孩子们带到室外空地,要求学生们用筷子般粗细的树棍在地上书写或答题。然而,就是这样的条件,学生们也学的格外认真。今天人们把书写毛笔字看做书法艺术,社会上也有很多的班在教授学生们习练书法。而我一上小学,就开有书写毛笔字的课名叫写“笙活”,写毛笔字的方格本有今天的A4纸大小,一页可写15个字,写的好的字老师会用蘸了红墨水的笔在该字上勾一个圈,圈越多越好。我得的圈很多,今天我的软、硬笔字之所以写得还算工整美观,甚至能书写尚显稚嫩的书法小作,与下堡小学那段启蒙式习练“笙活”的经历不无关系。

疏散乡下的三年期间,我会经常被姥姥派人从大妈家接到相距30华里的姥姥家住上一段,到兰州后寒暑假也会经常被父母送至老家。正因为如此,姥姥家的点点滴滴也成了我远去记忆的主要部分。
姥姥家所在的空心楼村“深居”大山之中的黄河岸边,与野麻滩村隔岸相望,交通十分的不便。那个年代要到姥姥家可用“艰辛”二字形容。首先要乘车到达当时的水泉公社所在地水泉街,因为这里有国道109线经过,它也是北去宁夏、陕北,甚至北上首都北京的交通要道和前往靖远县北八乡的中转站。从水泉街出发向西南方向走15公里约三个多小时的山间便道才能到达姥姥家。这条便道以一处叫大岘的高地为界,一半是硬戈壁的砂石路,一半为发洪水时才淌水的干河床攮沙子路,特别是攮沙子路走起很是吃力。那个年代不像今天千千万万的农村大多有政府投资修建的乡村公路。黄河两岸的人们过河靠的是羊皮筏子,对外联系或到公社、县上办事或来回运送物品,靠的也全是步行或小毛驴车,只有个别条件好的特别是家中有在外工作人员的家里才会有辆在当时十分奇缺的永久牌加重自行车来回骑行。每当节头年下或家中遇有红白事,远方的亲戚便齐聚这里。这条便道任何时候行走,都让人有种回归自然、享受自然的感觉。冬去春来漫山遍野盛开的野花和一蔟蔟顽强生长的低矮小草香气袭人,时不时飞来的小鸟和飞虫,鸣叫声是那样的悦耳动听,连绵不断的山峦、峻峭的山峰、陡峭的崖壁,还有那终年流淌的甘甜山泉,以及来回步行吃力行走的艰辛……这条山间便道,它是每位离家游子永远的思乡情结。记得有几次过年,可能是大人们事先约好的吧,年轻的舅舅们受老人指派套上自家的小毛驴车天不亮出发到水泉街的亲戚家接相伴回娘家的姨姨们。我那时还小,每当看到一长串铺着被褥的毛驴车时就兴奋不已。长长的毛驴车队载着回娘家的娘亲们,尤如电影里旧时娶亲的场景,很是壮观。伴着山间小鸟悦耳的叫声和徐徐吹来的山野微风,一路上欢声笑语,相互间诉说着姊妹别离和相见时的亲情,颠簸的山路似乎也变得平坦,让人无暇觉察。大岘以北的硬砂石路“车队”行走还算容易,但过了大岘就不那么顺畅了。首先是一段叫“窄峡峡”的路窄的个别处要大人们把一边的车轱辘抬起才能通过;过了这个难走的“峡”,再经过一处水草丰茂名叫黄老刺滩的小高地后就进入了转了一弯又一弯似乎转不完弯的名叫中沟的峡谷。走在谷底听到的就是回响在山间行走发出的莎莎声和人们的说笑声。当黄河的水腥味扑鼻而来时,弯也算快转到了头,魂牵梦绕的家乡也就快到了眼前。而此时也已是黄昏来临、茶饭将熟之时,进入家门姥姥家丰盛的迎客晚餐正恭候各位远道而来的亲人们。

说到村名“空心楼”,据老人们说很早以前,村口有一座不知那个年代修建的空心楼阁。虽然该“楼”不知何年垮塌已不见了踪影,但村子却因此得名。空心楼村子不大,归当时的靖远县水泉公社野麻大队管辖。由于村子过于偏僻,交通、文化等都较为落后,正因为这种落后,才使这里的生态环境和人文乡俗透着原始、纯朴的气息。村里几十户人家均为同姓同族的李氏后裔,按亲缘关系,分上院、中院、前院分散居住。低矮的土坯砌成的房舍沿河岸倚山根高地而建,错落有致,每逢过年家家的小方格窗棂上都贴有用水彩画成的花鸟虫鱼各色窗花或表现喜庆色彩的红色剪纸,霎是好看。鸡叫天明,睡在炕上的我一睁眼看到的便是这美丽无比的七彩窗花,连床都不爱起;每到黄昏,村里炊烟袅袅,整个村落都弥漫着农村特有的气味,特别是冬季,从山里打回的蒿柴在灶内燃烧后散发出的带有清香的柴火味和从炕洞里柴草被捂烧散发出的炝人烟味,再加上各家晚饭飘出的余香,这种混合的气味今天想来回味无穷;河畔农田和房前屋后、道路两旁到处都是枣树、果树。每年的清明前后,杏花、梨花等各色果花相继开放,整个村子尤如一片花海,宛如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一般;到了端午前后,整个村落又散发着浓郁的沙枣花和槐花香,让人心旷神怡;中秋时节,瓜果飘香,吃不完的大红枣、沙枣、香水梨和甜瓜、籽瓜,还有切成片凉晒而成的果片;到了冬季,家家房顶冻着整筐整筐的软儿梨,很多家还特意用酒腌制酒枣、沙枣,用窖藏储瓜果等。那些年月,能够吃上这种经过“加工”的水果,可谓十分的不易。
那个年代,村里实行合作化生产,上午九点多各家吃完饭后,处于村子中心位置的麦场上便有生产队长敲能发出钟声的角铁来召唤大家上工,人们都很自觉,不一会人就到齐了,大家按照分工下地干活。当时干一天可挣到一定的工分,就像工厂里的工人按天挣工资一样,有了工分,粮食收成后队里会按工分分配粮食。否则,粮不够吃家人会挨饿的。
麦场边有一排马厩,里面拴着七八匹马,其中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单拴在一个厩舍,据老人们说它是从部队退役下来的,这匹马性子较烈,平日里都有专人喂养和驾驭,在厩里只要见到不熟悉的人,便会嘶鸣或来回跑动,震的地嗵嗵地响。
马厩旁是村里的小学,而这所小学却怪事多多,晚上十点以后,小学的教室里会时常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甚至很多人夜晚走路途经此地时都曾听到过小学教室里发出的奇怪声响。据大人们说,小学校址地势硬,声响是以前在此地死去的冤魂在闹鬼。也许是这个原因吧,村里胆小的人,特别是女人们倘若夜间走路要经过此地,多也是搭伴壮胆而行。深夜空无一人的校舍怎会有声响发出,令人匪夷所思。

姥姥家最令人难忘还是那无处不在的亲情。空心楼村对我一个从省城兰州来的小孩来讲,每天照面的均是外家的亲戚,或长辈或同辈,正因为这个原因,每到一家玩耍,均会受到热情的“款待”,特别是中院与我亲缘关系较近的各位姥爷或舅舅家,更是十分的亲热。在中院我有六位姥爷和十多位舅舅,初到姥姥家,所有的姥姥和已成家单过的舅母均会做上好吃的饭“请”我这个小人物去吃。那种纯朴的亲情和受人尊重的感觉,今天想来,都让人感动不已。
我有个今年已九十五岁高龄的姑奶奶,她是从下堡我们李家嫁到这里来的,一来老人是父亲的亲姑母,二来缘于我这个小“娘家人”吧,加之姑奶奶又是中院的二姥姥,正因为这种亲上加亲的缘故,我格外受到老人家的关爱,至今如此。我的姥姥家与姑奶奶家前后院座落,无论何时,两家的饭由我挑食,有时还会因“挑肥拣瘦”而受到姥姥的责骂。那个年代,老人们都做着一手的好饭,大张的手擀面用五、六十公分长的刀利成火柴头般粗细的长面,再配以精心炒制的肉臊子,好吃的荤汤臊子面让你吃不上三五碗都不算吃。姑奶奶的韭叶凉面、三姥姥的面片,自家姥姥的甜醅、麻腐包、油攘包、地软软韭菜包、韭菜盒,以及老人家时不时用老铁勺炒的鸡蛋,还有家家都会做的黄米馓饭,如果再配以香喷喷的羊羔肉或醋溜猪肉片、爆炒羯羊肉,或猪肉炒粉条、猪肉炒酸菜、炒土豆等各色炒菜,那个香啊,闻到味都会让你垂涎三尺。冬季没有时令蔬菜,每天吃的不是炒土豆,就是腌制的酸菜,时间长了也会令人厌食,特别是作为小孩的我,往往这时姥姥便会从猪油坛内挖上一勺大油,再浇上一小勺自制的酱油,这样一来当顿的馓饭很快一扫而光。
提到酱油,不免要说说那时的酱、醋。记得小时候,农村老家能够随处闻到刺鼻的醋酸味,因为家家都在酿醋都有醋糟。我知道的所有长辈们一到夏季,会将干透的麦粒用大锅蒸煮再施以酵素后装入大缸让其在大热天里发酵,经过一段时间后,醋就酿成了。酱油不像醋,不是谁家都能做的。在姥姥家,能够看到老人们在自制酱油的场景。制做酱油与醋不同,需用大量的黄豆,经过蒸煮的黄豆加上一定数量的盐搅拌装入容器并密封后,再经室外一定时间的暴晒,黝黑浓郁的酱油才能制成。醋糟凉晒后可喂家畜家禽;酱豆经过炒制,可做小菜食用。那时农村自酿的酱、醋,在今天看来,绿色环保,可谓调味之上品。不像今天的制造商为图经济利益,偷工减料,通过大量添加食品添加剂来调其味道,有的黑心商人干脆添加有毒的工业原料,以假乱真来欺市害人。

生活在黄河岸边的人们会经常吃到鱼,不像大妈家的下堡村和其他不靠黄河的村子,人们有时会在岸边的小河内捞一些小鱼,但吃鱼最盛时要数讯期黄河两岸的大山因下过雨暴发山洪而使河内出现短暂的渔汛。此时,大人们便会为即将到来的鱼宴忙活起来。女人们开始活面、发面;男人们收拾渔具,相约河边看渔汛,当时机来临,水性好的便会爬上充满气的羊皮胎游入湍急的河水中,一手划水、一手持网打捞河中被洪水冲炝的不得不拼命游出水面吸氧的大个鲤鱼或长着长长“胡须”的鲶鱼。捞出的鱼多在三十斤上下,此时的村子家家都散发着浓浓的鱼腥味。女人们一边忙着洗鱼、剁鱼和用调料及葱、姜、蒜腌渍鱼块,一边忙着揉面、准备大锅与蒸笼,并在灶内燃起大火烧起水。一切就绪后,笼内先铺上一层“面褥”,尔后将腌好的鱼块均匀地置于其上,最后再盖一层“面被”,上笼开蒸,约半个时辰这道丰盛的鱼宴就大功告成了。此时的家里,一边是扑鼻的带着浓郁花椒味同时还夹杂着葱香的鱼肉香味,一边是大人们兴高采烈叙说捞鱼、做鱼,品尝鲜美鱼肉的场景,整个家里洋溢着粮食丰收时才有的那种无比喜悦的气氛。
农村实行包产到户前,空心楼村有十多峰骆驼,家家还有用于耕种或驮物的毛驴,无论疏散三年期间在姥姥家还是每次假期在姥姥家度假,我都会经常在上午十点多吃过饭后随着放骆驼或放毛驴的大人,骑上骆驼或毛驴去山里玩。骆驼块大个高,骑上它得费点功夫,还得有一些胆量,小孩骑它必先将其赶到一处高坎下或在平地用口令强行迫其卧下才能骑到驼峰间的背上,有时骆驼下卧时会因难受叫上几声,弄不好还会被它喷上一些极不好闻的白沫。顺利骑上后,站起身的骆驼们会很自然地排着长队一颠一颠地随放牧人的牵引走出村口,走入能吃到草的中沟、边沟或柳沟内的一些沙坡地。骑在骆驼上行走很是舒服,多少有点乘船的感觉。骑驴就不一样了,骑上驴背到不难,但骑上后驴背脊柱突起的骨棱硌的屁股生疼。跟着大人放骆驼的这一天,一块去的小伙伴们大家不是找蒿果、野菜、干透的发菜、地软软,就是捉虫子,或用石子玩挑担吃子的游戏,再就是讲故事或唱会唱的歌。当然了,玩中也不忘爬在地上把当日的假期作业写完。渴了喝上几口山间流淌的泉水、饿了吃上大人们给带的炒面或馍馍之类。总之,为骑骆驼外出的这一天就是这样高兴而去、尽兴而回。
住在黄河岸边的男人们大多会游泳,儿时起就在小河里游“狗刨”。记得在我十二岁前后的一次暑期里,刚到姥姥家的我,为寻小伙伴来到河边的一处摆头,看着缓慢的水流和在河里游玩的小舅及一些孩子们,不知深浅的我,手里拎着被河滩粘泥吸附无法行走而脱掉的回老家前父母新买的塑料凉鞋,边喊边从摆头“迈”进了河里,刹时手中的凉鞋也随之扔进了河里,处于本能,水中的我胡乱划了几下便也安全地站在了水中,低头一看,河水刚漫过肚脐,站稳后忽意识到手中的凉鞋,随即弯下腰开始在水中摸寻凉鞋,但摸了好一会,却只摸着一只。带着差点被河水淹亡而倍受惊吓的恐惧表情和失掉凉鞋的沮丧心理,独自一路哭着回到家里。见状后,姥爷、姥姥对此十分惊讶和恼火,在痛骂我一顿后,将问题的矛头直接指向了比我大五岁的小舅。记得当时姥爷找了根棍子直往河岸边追去,在河里玩耍的小舅和其他的小孩,一看姥爷来势汹汹的样子,知道不妙,纷纷游上岸跑了,受株连不知其中原由一头雾水的小舅干脆游到远处上岸跑了个很远,一连几个晚上都不敢回家。姥姥则连着三个晚上牵着我的小手,到河边“出事”的地点为外孙叫魂,“秋娃回来、秋娃不怕……”每当想起这感人的一幕,姥姥为我叫魂的声音似就在耳边、情景就在眼前。鞋“丢”不久姥姥便为我手工缝制了一双新毛头布鞋。今天,我的姥爷、姥姥虽均已过世多年,但二老在外孙我身上付出的心血,想来历历在目,怀念万分!
儿时农村的记忆很多,真是说不完也道不清,这些美好的记忆时常在我的脑海萦绕,已成为我久久难以释怀的思乡情结!

个人简介: 森严,男,甘肃白银平川区人,国家机关公务员,一个酷爱文学艺术的业余”选手”。从业四十余年来,无论在部队,还是在地方,业余喜欢舞文弄墨,喜欢书法摄影,其书法与摄影作品多次在行业举办的各类比赛中获奖。近两年开始学写诗歌与散文,诗作以自由体见长,很多作品被自媒体文学刊物登载,个别散文亦被地方纸质刊物刊用,受到广大读者的好评。
作为一名生长在兰州的平川人,家乡厚重的文化底蕴和浓浓的乡土气息,始终吸引着他,影响着他。


中华诗歌联合会中原文学社编辑部
本期编辑:追梦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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