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插班生
——献给从前的中师生
(一)刘海齐眉的姑娘
文/沺源
我遗传了母亲的美丽,刚刚过十三岁,就是眉清目秀身材高挑的小美女了。在学校里,喜欢和我说话的同学很多,喜欢拿着不会做的习题让我讲解难题的男同学也很多。
我有一头乌黑乌黑的长发,走路时,一对长辫子在腰间跳上跳下,我有齐眉的刘海,人们看不到我大大的额头,也不知道我刘海下藏着的自卑。
我兄弟姐妹七个,我排行老三。母亲怀我时,就口淡的时时想吃辣椒,民间有“酸儿辣女”的说法,母亲强忍着对辣的渴望,天天逼着自己吃酸菜饭,跑遍全村找杏树上的青杏,她牙根都快酸倒了,还在一个劲地找酸的食物吃。母亲希望能生个男孩,生个让她能直得起腰,让她又爱又怜的儿子。吃再酸的东西,和生儿子相比,母亲都觉得不是苦。
母亲吃了那么多酸的东西,还是笃定我是个女孩。生我的那天,她的情绪就特别的坏,把端着的一碗热饭摔在了父亲身上,大姐二姐吓得大气不敢出,躲在门角处,恐惧得瑟瑟发抖,像等待一个世界末日的到来。
那天是腊月初三,我是黎明前出生的,奶奶因此给我起了“晓丽”这个名字。寒冬腊月的,天气冷得出奇,在屋子里呵出一口气都会结冰的,除了母亲躺着的热炕是热的,其余的东西都是冰的。母亲知道我是女孩后,一把把我推到紧挨窗户的地方,她希望寒冷把我冻死,也来填平她绝望的那颗心。
三天里,母亲都没有正眼看我一下。第三天,奶奶用勺子喂了我几口温水,我游丝一样的鼻息令奶奶不安了,奶奶下定决心要把我抱走,她希望我能活下来。
从那时起,我就跟着奶奶,是奶奶用小米熬的汤汁喂活了我。
六岁那年,我带着弟弟一起玩,不小心把弟弟摔倒了,正好被母亲看见,母亲疯癫着跑了过来,说我是想弄死弟弟,一边骂我“死不了的讨债鬼”,一边顺势一掌把我推到,抱起弟弟就走了。我倒地后额头撞在一块石头上,惊恐中并没有感觉到疼痛,是我用手摸过后,发现满手是血,才知道自己受伤了。奶奶用火烧了一团棉花,把烧后的灰敷在伤口上,从此以后,我的额头就留下一块灰灰浅浅的丑伤疤,奶奶常常后悔自己的无知,让那团棉花的灰毁了我的美丽。我的刘海就是用来遮盖我的自卑的。
我饭量大增后,奶奶就因此遭了好多罪。那时的农田是生产队集体经营的,秋季按人口分粮。我的口粮,是和父母姐姐弟弟分在一起的,但我天天吃饭是在奶奶家。父亲知道我和奶奶的粮食不够吃,有一年就把我的口粮留在了奶奶家,母亲知道了,和父亲打了一架,把父亲的衣服裤子都撕烂了,并对父亲发出恨话,再敢往奶奶家偷粮食,要打折父亲的腿。
奶奶在队里秋收后,就去田里找没有收净的土豆、谷穗、玉米,攒起来也够一段日子的口粮。春夏日里,奶奶去田间路边找可以食用的野菜,奶奶喂了一只鸡,那时的鸡蛋和肉一个价,鸡蛋都是用来换盐的,只有过年的时候,奶奶才能给我煮几只鸡蛋,但奶奶从来是不吃鸡蛋的。
我上初中时已是1978年了,那时高考已经恢复,奶奶说我脑瓜聪明,将来一定能上大学到城市里工作。但贫穷限制了我的奢望,我闹辍学要帮奶奶一起度日,但奶奶不放弃,奶奶摸着我的头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日子都在后头呢。我读书科科都是第一,年年都是第一,在奶奶编织的美梦中,我也学着憧憬未来,在不知不觉中,随着饭量的增大,我的个子也窜高了好一大截。
初三开学时,两件让我始料不及的事发生了,班主任换成一个师范刚毕业的小老师,班里还来了两个插班生。(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沺源 山西和顺人,1984年平定师范毕业,1989年山西教育学院地理系毕业,1995年山西教育学院中文系毕业,教书十九年,2003年做律师至今。
主播简介
杨琳,青岛市朗诵艺术中心理事。热爱朗诵、音乐、舞蹈、摄影、运动,喜爱一切美好的事物,用声音传递温暖和爱心,带着文字飞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