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前,我经历了一场大瘟疫
宫承亨
我们今年抗击新冠肺炎,突然来袭成为一个热词,人们每谈疫情言必称之。不经意间我蓦地想起了小时候也曾经历过一次突如其来大瘟疫。一时间,让我陷入了一阵五味杂陈的沉思。
那是几十年前家乡新城刚刚解放不久,一场麻疹大流行温疫突如其来,在疯狂地肆疟着鲁中北一带地区。记得那时节,人们刚从兵荒马乱中走过来,也刚刚开始过上安稳日子,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几乎在一夜之间,我村就家家关门闭户,大街上竟见不到一个孩子,大人们在诚惶诚恐地传递着说大温疫来了,尤其有孩子的人家无不提心吊胆。我家是其中一家,我就是患上此病孩子中的一个,而且还病得不轻。
后来知道,麻疹也是一种呼吸道传染病,病魔在空气中传播飞快,并专在婴幼儿身上作孽。当时已患病的我正处玩心方盛时期,但患上这种病后就绝对不可在外边玩耍的了,就连在自家院子里也不行,只能在房内憋屈着,或捂着棉被。这一憋就憋了足足两个月。
当时的我一开始是发低烧,后来持续高烧不退,丘疹遍及全身,痛痒得难以忍受,并且呼吸急促困难,这下可吓坏了全家人。当时的农村少医缺药,连吃的都难保,哪来的钱看病?我幸有疼孙爱孙如命的爷爷奶奶,他们为了保住这条“根”,说宁肯舍得一切也要给我治病。爷爷费了好大的周折,好不容易从城南的邢家庙村搬请来了治病先生,先生说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吃中药试治。由于钱不凑手,奶奶去新城抓头三副药就往返了三次。可是三副趟药过后仍不见好转,当先生改了改药方后,还是强调要继续服药。
俗话说良药苦口,即使大人喝中药汤也会犟着鼻子,何况这时的我才七岁?三副趟药已经把我苦得够呛了,别说喝药,就是闻着那药味儿就恶心,所以就咬着牙说坚决不喝。全家人好说歹说,不管谁说或怎么劝就是不喝,如果硬逼我,我就大哭大闹不止。这时的我越不喝药身体越来越加吃不消,开始昏迷不醒,饭食难进,病情一天比一天加重,真的面临着生命危险了。这个时候的全家人,简直就像那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但却没有办法。眼看着就要出大事了,就在这危急关头,全家人只好强忍着对我的疼爱,商量出了一个强制性绝招,就是要摁着我的手脚,用爷爷吸烟打火的火镰硬把我的嘴巴撬开,然后强行灌药。
然而,就在这强行灌药行将实施的那一刻,突然听到了从外边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嚎啕大哭声!是的,没有听错,就是一街之隔的三大娘即二旦子的母亲在嚎啕大哭!也就在这一瞬间,我与家人,立即就明白了这阵哭声意味着什么!紧接着,全家人在直直地盯着我,奶奶母亲已经抽咽得出了声。也就在这一刻,我稍一定神后,也突然“哇”的一声嗷嗷大哭起来。当全家人对我的大哭还没来得及反映过来时,我二话没说,一下子就从炕上坐起来,并端起了那碗浓得发黑的苦药汤,扬起了脖子,咕噜咕噜一饮而尽!全家人见此大吃一惊!奶奶一下子就把我搂在了怀里。紧紧地抱了我好长好长的时间。
大约十几天后,我基本上能下炕走动了。这时候回过头来想想,真的好可怕啊!不幸中之万幸,我是死神刚刚擦肩而过,幸运地躲过了人生一劫。
可是,我最要好的小伙伴二旦子却这样走了。这是我万万不能接受的,在一段相当相当长的时间里,我想起他必哭上一阵。在这之前,二旦子是我一把联子中离我家最近的一个,我和他天天在一起玩不离帮,甚至早上一睁开眼睛就去找他玩,如果说还有差的话,那差就差在没在一个被窝里睡觉。我俩不但从来没有红过脸,更也没有吵过嘴或打过架,有好吃的还会你想我,我想着你分享。我俩同岁,论生日我不知道是他大还是我大,他是哥还是弟,平时都以小名相称。然而最让我一生中难以忘怀的是,就在他走时的前不久,我俩都是大人刚刚为我们起好了学名的,他的学名叫宫承亮。为什么他竟这样走了?那可是我们早就拉勾上吊说好了的呀,不是要一起背起书包上学吗?
外边的疫情很紧,有些事家人瞒着我。待我痊愈走出家门才知道,村东头还有两个小伙伴也因此病走了。我的一个后来成为我小学初中同班同学的族妹,也因这病而失去了一只大眼睛。
长大后,母亲曾多次说我,小时候因为任性差点送了小命。他还说,那时看着我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在我爷爷奶奶面前她不敢哭,而背着爷爷奶奶却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母亲还说,那二旦子走后,三大娘几乎天天在找她说话,可是说着说着就哭,后来是母亲提议并三大娘同意,让我从此改口去掉了那个“大”字叫“三娘”。
这事,一晃几十年,我的大半人生过去了。回忆那场曾经的瘟疫,看看全国人民众志成城地应对这场新冠战役,并取得了重大战略成果。霎时间,万种情愫潮水般涌上心头,禁不住地老泪夺眶而出,自觉不自觉地在头脑里飘荡着”厉害了,我的国!”。

作者简介:宫承亨,笔名心一,1941年生,山东邹平人,大专文化,高级政工师,现潍坊市退休干部。工作之余爱好写作,尤其酷爱散文和诗歌,作品常散见于省地报章 。

投稿热线:13325115197(微信同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