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王亚平 邵阳
、 文字的舞台
（纪实长篇小说连载之100）
【100 】
这一天是星期天。
司令部和后勤部的干部们在不是太忙的时候也在这天做一点自己的事情。
这是头头们私下口头承诺的，说实在是有点什么私事就放在星期天办吧。
汽车队这边除了值班的，也允许大家放松一下。但就是不说休星期天。
刚刚吃完早饭，吴远就被宁新拉着上了街。
路过理发店的时候，吴远憋着笑加快了脚步，却被宁新一把拉住了。
小吴甩开他的手，笑得全身乱颤，说：“嘿嘿嘿嘿，我就知道你，嘿嘿，要到那里去。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宁新瞪眼觍着脸说：“嘿你个麻雀子啊，你跟我走！”说着用膝盖在小吴屁股上顶了一下，生拉硬拽地把他拉进了理发店。
理发店很小，只有四座椅子。一见他俩走进来，几个师傅都笑了。一个女师傅说：“宁师傅，你的头发长得硬是快。一个月硬要剪三次！”
宁新嘿嘿地笑着，说：“一个月剪三次倒没有呢。不过，我的头发确实长得快。”他挠了挠头发很短的后脑勺，有点狼狈：“不过我现在来剪确实早了一点。”
“不过你可以刮刮脸嘛。”女师傅不失生意人本色。“刮了脸你就更年轻更漂亮了，妹子就更喜欢你了。老朱呃，你家里贵客来了，还不喊英子出来。英子哎，快出来啰，你爹老子忙不赢，快出来帮忙，来学手艺啰。”
那个老朱是个五十岁左右半大干巴老头，在小宁他们进来的时候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一直憨笑着，低着头在给他的顾客理发。
随着那个女师傅的喊声，一个高挑俊俏的女孩子一蹦一跳地进了理发店，很爽朗地说：“罗姨，要我帮忙？那位同志要理发，请——”
看见父亲满脸的窘迫，几个女理发师挤眉弄眼在窃笑，又看见了坐在长靠背椅上朝着自己傻笑的宁新，她脸一红，扭头要走。
女师傅急忙喊住她：“哎、哎，真的要你帮忙。你爹老子肚子痛，急着要去屙屎。你就帮这个帅哥顾客刮刮脸、修修面。宁师傅你又不是不认识，你们家老朋友了。”
宁新的确给他们家里帮过忙。给他们在邵阳的亲戚顺路带过一个立方米的木材。
这十根优质树木是老朱每根花了二块钱从山区买来的，据说每一根都是三十年以上的老樟树了。
那时候最时髦的就是把木匠师傅请到家里来打一套组合家具。这些木料到了邵阳可成了珍贵的好东西。
老朱的亲戚很感激，托宁新带回来一百元钱表示感谢。这让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朱家惊喜了好一阵子。
后来，宁新又陆续帮他们家干过一些活。比如，帮供销社拉化肥的时候，顺便抛下一二袋包装损坏的。给什么单位拉煤的时候，顺便从大箱板后面“漏下”个三、五百斤的，这就足以让这个三、四口的小家庭烧上半年的了。
后来，老朱就和老婆商量，要是把小女儿嫁给一个司机就好了。
那个时候，社会上流行一句话：“如今社会有三宝，医生、司机、猪肉佬”。或者换一个说法：“手术刀、杀猪刀、方向盘”。
这几门可是人们最眼红的职业。一大家子人只要有一个干上其中一行，全家人都跟着沾光。谁家经常有肉吃，厨房经常肉香飘荡，不用说，他们家肯定有人在食品站或者肉食水产公司工作。
宁新眯着眼，舒服地躺在理发椅上，让英子给他刮脸。
英子很细心，先把热腾腾的毛巾在手背上试了试，然后展开让它降了一点温，再敷到宁新的脸上。敷了一会儿，再用小毛刷仔细地涂满香皂。
宁新感觉到英子给他刮脸的时候，那双小手轻柔极了，轻轻划过的剃刀就像缎子一样细滑。他陶醉地闭上眼睛享受，可情不自禁地立刻又睁开眼，一双火辣辣的眸子滴溜溜地跟着英子乱转。
英子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说：“把眼睛闭上啰。”
宁新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忽然又睁开，说：“英子，这一向都没看见你去读书嘛。”
英子说：“吓死我了，别说话，你听我说就好了。我们不要读书。这几个月都是学工，学农。学校只象征性地组织了一下，大家都在家里玩。”
宁新说：“那是。你们这里还算好。我们那里的中学生还要挖防空洞，修战备马路。现在的学生哪还有什么书读啰。”
英子说：“谁说不是呢。三年的中学我不知道都学了什么。现在好，还过一个月就初中毕业了。毕业以后干什么？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可以升高中。像我这种家庭-----我可不想下乡。我爸爸——”她瞥了一眼旁边，压低了声音：“要我跟他学理发。我可不愿意干这行。别动啊，我给你刮刮后颈背的汗毛。”
宁新正和英子说着话，忽然觉得鼻子痒痒的，一不留神把肥皂泡泡吸了进去，打了一个大喷嚏。吓得英子拿剃刀的手缩都缩不赢。
宁新睁开眼，看见吴远手里拿着那个小毛刷，笑不可抑地站在旁边，就生气地说：“你搞什么名堂？你想让剃刀割死我呀，看我等会儿不搞死你！”
小吴笑得语不成调地说：“你搞死我，我先用剃刀割、割死你。你这个屌人，以前头发长得像犯人也不理，现在一下又变得这么穷讲究，一星期要理、理三次！你到底想讨好那一个？快讲，讲不讲？不讲我用毛刷捂死你！”
英子说：“哎哎，你们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开玩笑啦，我可是个新手。等下出了人命我可赔不起！”
宁新咬牙切齿地说：“好啊，你个坏东西，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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