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古城心,灼灼新性灵
重新认识沈从文、张爱玲、钱锺书
文/王勣
小隐隐于野,他是写《边城》的沈从文;中隐隐于市,她是写《倾城之恋》的张爱玲;大隐隐于朝,他是写《围城》的钱锺书。他们随性洒脱、极具性情、充满个性,皆可被视作“性灵”派英雄,他们享有现代文学“三英”的美誉。
沈从文是湘西边城的田野村夫,他的文学之城建在山寨水边,他的语言有湘西天空的瓦蓝空灵,有舟底流水的汩汩清澈。沈从文说他自己最满意的部分是拿湘西乡土的“船上、水上做背景”,对“世界一小角隅”质朴厚道的农夫兵士,“有不可言说的温热”,他要用自己“即或如何笨拙”的笔,去叙说那些朴实生命的爱憎,去赞颂他们正直善良的本性,而这些性格灵魂为长年内战的痛苦现实所磨灭,于是他写出了小说《边城》:忠厚的老船夫长年渡人却不多要银两;翠翠的父母敢爱敢恨、看重名誉、宁为玉碎;翠翠“眸子清明如水晶”,性格活泼“俨如小野兽”;为了翠翠斗歌的傩送,却断不了手足之情,最后远走天涯。沈从文用瞬间的感悟点亮这些人物形象,守护着他们在世外边城里的天性,让他们不为黑暗所蚕食模糊。
张爱玲是生于都市、隐居他乡的大家闺秀,从小饱读诗书,精通洋文。张爱玲曾说“除了发展自己的天才外别无生存的目标”,只领悟到别样“生命的欢悦”。大都市有华丽高贵,也有冷漠消沉,于是她写出了小说《倾城之恋》,叙说了香港沦陷时的爱情故事,一座“繁华”的港市倾覆了,从腐旧的家庭里走出来的流苏和纵情声色的风流浪子范流原却传奇般牵手,“风停了下来……灰色的龙,蟠在墙头,月光中闪着银鳞。”香港之战的洗礼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他们自私的个人主义,但至少让他们拥有了平实健康的新生活,漂泊的年轻人有了“家”的归属感。
钱锺书是书香门第里的大学问家,其父钱基博曾寄语:“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我望汝为诸葛公、陶渊明。”钱锺书以深厚扎实的学术功底和多门外语的技能获得了重用,显赫于朝堂之上却心忧文化。他明诏大号地提出“化书卷见闻作吾性灵”,他始终保持读书人的本色,拒绝官场上的陋习,他写出了《围城》:方鸿渐家里的那口祖传老钟总是慢半拍,留洋“博士”方鸿渐不学无术、大谈西方糟粕。围城内外文化应该何去何从,钱锺书表达了要扬弃地继承中华传统文化、有选择地借鉴外来文化的心声。
三位“隐士”又绝不是“归隐派”,他们心存家国担当,心系民族文化,文坛上,他们的“性灵”之光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