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乡戏
刘凤凯
上世纪五十年代,过年时间去红岩街看乡戏是最高兴的事。
不是为了看戏,是娃娃们凑热闹的难得机会。
那年月,物资匮乏。有一个小硬糖都要舔半天,还羡慕得流口水。
毕竟过年嘛,街道两旁无序地摆着各类农产品,各种手工做的麦芽糖啦,油煎小粑粑啦。烧烤得呲着尖喙的大公鸡啦,黄生生的猪头肉啦,炸花生啦等等玩艺,香气四溢。
青烟燎绕在人们周围,辣子的炝味弄得人们直打喷嚏。

竹编的花哩胡哨的小提篮,竹片串起的小猴子等玩具,在卖货老头手上翻上翻下,用陶土烧制的小鸟可以吹得“嘀一嘀一嘀嘀“作响,吸引着手上有五分压岁钱的娃儿们围看。
街道很窄,南来北往东西穿梭的人们,把小河口处挤得摩肩擦背,人们被互相挤得脚掌似乎都难于落实到地上。
人们抱怨着。
"别挤!别挤”。
"我的鞋,我的鞋”…
"踩着我啦"!
"我的帽子,帽子"…
热气,汗气夹着臭气…
热闹着 , 喧嚣着。
……
街东有一大片荒地,远远就能看到花花绿绿的一个大戏台在那里搭着。
"走,看戏去。“
……
戏台上穿着长衣,戴着"帽不象帽巾不象巾力”的一个男人在走来转去。手上的扇子忽而打开,忽而合拢。口中吚呀呜噜的不知唱什么。

只听一阵啰鼓骤响过后,一个披褂整齐的黑脸长须大汉,迈着大步从左边幕后出来。只见他手中一把枪随着鼓点声声,上下左右舞动着。后面跟着两个拿刀穿黄衣褂的兵丁,胡乱舞着。高潮时右边也大步走出一个白面年轻将军,跟着几个兵丁,各执兵器杀将出来。白面将军双刄闪亮与黑面长须老将杀得难解难分。
台下围着百来人,内有懂戏的大声叫"好“。
娃们钻来钻去,有高个的孩子不知听谁说而怪叫着:"高人看戏,矮子吃屁。高人看戏,矮人闻屁。“
钻了一会,又闹着要看耍花灯。
远处唱花灯的男女正扭着大屁股欢呢。
身后戏台上的锣鼓敲得更响了。鞭炮响处狮子耍起来了,一片混乱的响声杂夹着滚动的黄尘纷飞。
……
一个花甲过去了,回忆起过年时看乡戏,似觉忒有趣呢。
2020.11.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