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上的小羊倌
范天云
七十年代初,内蒙古大青山下的美岱召,有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没有考住初中。正是贪玩耍的时候,不念书能干甚?万般无奈,父母亲让他当小羊倌。你让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一天到晚跟着羊群转山头,不是个哭鼻子,就是个打退堂鼓。可十五岁的赵永新,偏偏就愿意在山野沟壑里瞎转悠,一来是视野开阔,二来他自由自在。除了羊倌守财奴籍占财管教,天宽地广,谁也奈何不了他无忧无虑小羊倌的野性?最初的那些天,他就像出笼的小鸟展翅飞翔。赵永新跟着羊群,漫步在九峰山上的崇山峻岭。他每天紧跟着放牧的羊群,拿着羊铲,一会儿掏黄鼠,一会儿逮疙麟。纯粹忘记了风霜雪雨的艰难,更不会记得爬坡过梁的劳累。
大青山的春意远比平川来得早,当平川的柳树还没有泛出绿意。大青山的细叶茑尾,就迎着春寒绽开了白蓝色的花瓣;当平川的马莲还没来得及孕蕾,大青山的山丹花早已点缀在花草丛间;盛开的土庄绣线菊和黄刺玫瑰,更为大青山增添了一种迷人的姿色。黄色的蓬子菜,野罂粟,蓝色的黄芩龙胆,紫色的胡榛子、柳兰,白色的唐桦草,粉色的角茴香争奇斗艳,五彩缤纷,就连杏花羞得都不好意思凋谢了!
盛夏,漫山遍野的花草清香四溢。在那姹紫嫣红的乔灌木间,镶嵌着椴树的白花如蝶,槭树的红花在黄中透绿。
贪玩的天性,伴随着小羊倌赵永新在绿草红花中穿行。叽叽喳喳的小鸟,引逗着赵永新寻觅的目光。他时而在山崖中寻鸟窝;时而又在草坡上摘蘑菇。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的鲜花,他视而不见,钻洞穿林皮毛光滑的疙麟,他穷追不舍。
金色的秋天,野菊花伴随着蝈蝈的鸣唱。成熟的野果,吸引着无数旅游者的脚步。肥嫩的山鸡,落在悬崖峭壁上。
膘肥体壮的狍子穿梭于松林间,稀有动物青盘羊偶尔在崇山峻岭中出没,沙棕色的野兔一个箭步就跑得无影无踪。赵永新时常在野兔经常出没奔跑的线路上设置铁丝套,有时也能侥幸套住一两只循规蹈矩的野兔;贼眉鼠眼的黄鼬时而探出头,观察窥探风吹草动,跳跃着逮捉老鼠;时而又钻回洞府养精蓄锐,准备夜幕降临下串到农家院糟蹋家禽......
在广阔天地里,小羊倌赵永新有驰骋的天地和奋斗的目标。他身背一个大挎包,里面装着雨衣和铁铲小布袋。在桦树林中有挖不尽的知母、黄芪、玉竹;在悬崖峭壁上长着黄柏、五味子、党参;还有那郁郁葱葱的神葱,到处有挺拔粗壮的黄金茶;在山坡上随处可见的药材,有甘草、九股根、柴胡、防风、黄芩、赤芍、苍术、远志、麻黄、车前草、板蓝根;他将挖到的药材,顺手装进随身携带的小布袋内。走的乏困了,他就在山坡上吃一些香甜美味的面果果、酸溜溜、山梨、酸枣、野葡萄解渴......
小小年纪的他,是一个有心人。他一边瞭着羊群,一边在寻找挖药材。每年的秋季,他都会挖回很多各种各样的珍贵药材,凉晒在自家的院子里,然后整理归类,晒干凉好,卖给察素齐供销社,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
一晃半年多过去了,赵永新经历了酷暑盛夏的炎热,领教了急风暴雨的疯狂。感受到秋高气爽的惬意,尝遍了野果飘香的甘甜。他的脸蛋晒的黑紫透红,眼睛长得炯炯有神。身板随着岁月的磨练,在蹭蹭地往上窜。羊群行走自如地爬坡过梁,他已经习惯了在山沟陡坡游走。他拿着羊铲,背着挎兜,悠闲自在地漫步在沟壑山涧。饿了,就咬一口自家蒸的馒头干粮;渴了,就喝一顿川流不息的山泉水;蓝天白云,在为他鼓劲加油,遮阴避暑;山涧翠鸟,在为他呐喊助威,欢笑歌唱。在山坡上,他丝毫不感到寂寞孤单,出没的野兔,奔跑的狐狸,时常陪伴着他度过难熬的时光。叽叽喳喳的野鸟,伴随着他从壮美的晨曦,走到落日的晚霞。夜幕降临,赵永新疲惫的身躯,赶着吃饱喝足的羊群,缓慢地走回山村。
吃过晚饭后,赵永新看一会儿书,感动头昏脑晕。忙碌一天的他身体乏困,钻进被窝就进入了梦乡。睡梦中,赵永新常常嬉笑着与同学们打闹玩耍,还有吆喝羊群的呐喊。
十月寒冬,冰天雪地。这是一年中羊倌遭受风雪侵袭,领略寒冷受罪的时节。漫天飘扬的飞雪,风雪弥漫的寒冷,小羊倌赵永新赶着生产队的羊群,踏上了美岱召的原野。怒吼的风雪,丝毫不会眷恋一个小羊倌的冷暖。赵永新虽然穿着厚实笨重的棉袄皮裤,仍然阻挡不住肆无忌惮风雪的摧残。这个农村出生倔强的小伙子,不畏风雪严寒,不怕天寒地冻。在麦茬地注目着集体的绵羊,啃吃着麦秸枯草。就在这风刀霜剑严寒冷冻的风雪天,一只怀孕的绵羊竟然要产羔。待这只母羊产羔后,赵永新不顾寒冷,用毡包将小羊羔裹好。守财奴籍占财照看着羊群,赵永新将小羊羔抱回村里的饲养院,随后跟回了下羔的母羊。小羊倌将产羔的母羊与小羊羔交给生产队的饲养员,他又返回风雪弥漫中的羊群。
春去秋来,日月穿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赵永新奋战在九峰山上,成天与山水为伴,与绵羊为伍。他不怕脏累,爱护羊群。顶严寒,冒酷暑,一个心意为集体。他经受了雪与寒的考验,领略了风和雨的锤炼。社员们有口皆碑,看在眼里,乐在心上。齐声夸奖赵永新是个难得的好羊倌。幼小的年龄,就为生产队养羊事业的发展,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岁月如歌,回味小羊倌辛勤劳作的经历,他伴随着水草气息的山坡沟壑徜徉。爬坡过梁奔波在巍巍的大青山上,少年赵永新吃苦耐劳漫步群山的豪爽,自得其乐戴疙麟挖药材的惬意。春华秋实的呓语,锻炼了他稚嫩的臂膀。鸿雁在秋风中徘徊不前的哀鸣,青蛙在草丛中恬躁不安的清唱,羊群归牧时此起彼伏的喧嚣,伴随着小羊倌赵永新在茁壮成长。
二零二零年六月五日,作于呼和浩特市人和小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