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一一吴熙禄长篇小说语言赏析
段 熙 曾
莱钢作家吴熙禄先生积十数年之功创作的《古槐幽梦》和《大明清官吴来朝》两部长篇历史题材小说,同时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并面向全国发行,可谓是我们汶水源头莱芜、钢城两区空前的文学盛事,此言不虚!
这两本书的主人公是同一历史人物原型,即明朝万历年间莱芜文坛领袖、曾任山西省荣河县知县的吴来朝。吴来朝家族声名显赫,"一门三进士,父子五登科"不仅享誉齐鲁,在全国也不多见。成书在先的《古槐幽梦》主要记述吴来朝与妻子段氏一波三折的婚姻传奇故事。《大明清官吴来朝》则写的是他在知县任上悉心治农、勤政爱民的模范事迹。数年前,作者自印成书之后,我曾有幸先睹为快,唯恐遗漏地将两部书稿读了一遍,深感其意蕴深厚,艺术价值不菲,积极建议作者正式出版,并以《文趣悠然寓宏篇》为题,乘兴写了一篇读后感,主要从寓趣于事、理、情、景、言等五个方面,谈了些读后的品味和感想,今年春作品正式出版后,一拿到书,我立即再次投入阅读,重新精心地研读了一遍。较之上次阅读,因为故事梗概早已熟悉,初读时的阅读冲动虽有所减,但仍是爱不释手。这次使我读之不厌的是作品的语言,那看似平淡的寻常语,家常话,在作者笔下却出神入化,是那样有魔力,具有非同一般的可读性。这就是今天我重点谈的读书体验。
说到语言,我想起外国的一句谚语,意思是说,它不是糖,不是蜜,却能粘住一切。从这句话中我们可以看出语言在文学作品中的地位和作用。有人说小说以故事为王,靠情节取胜,连莫言在诺贝尔文学奖台上也大侃自己会讲故事,这似乎也无可非议,但书中故事是讲和写出来的,粮草未动兵马先行,只要讲、写,就要使用语言,故事是靠语言表达和呈现出来的,你的故事情节再好,如果没有好的语言去描摹推动故事进展,人们看不上几页,就会弃之如履。所以,文学作品最终还是落脚于语言,无论诗歌、散文还是小说,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语言这么重要,那么什么是语言?这个问句的答案在语言教科书中不难找到,但我还是摘录亓玉玲老师的一段文字加以阐明:马克思说:"语言是艺术的直接现实","语言是存在的寓所",可见语言之于艺术至关重要。没有语言外壳如器皿一样,什么也盛不住,作品无从谈起。语言是艺术实现的最初也是最终的首要条件。无论多么高深的思想与精彩艺术,无语言表达,都是一句空话。亓玉玲老师我未谋过面,看来她擅常文学评论,说到了点子上,她引用的马克思的话很权威,很得体,很好地诠释了语言的功能和作用。可以这么说,所有文学作品的成败都拜语言所赐,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语言就是这么现实,这么硬核!所有作家,一切作品,其最终的高下,都落脚在语言的组合上、运用上、功力上。
再深入一层讲,为什么语言就这么牛气?这就涉及到艺术的价值。黑格尔在《美学》这部著作中指出:"艺术的价值在于借助物质的外在形式,显现出一种内在的生气、情感、灵魂、风骨和精神,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艺术作品的意蕴"。马克思说语言是"直接现实""存在的寓所",毛主席称"语言这个东西",在黑格尔这里,都是"物质的外在形式",形式不行,或者很差,如何呈现艺术作品的意蕴?这就应了一句古语,"皮之不存 ,毛将焉附"?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清洁的水中长出了美丽无暇的荷花。至此,我们就回到了本文的题目,也就是回到吴熙禄两部小说的语言探讨上来:漫道尽是寻常语,一样登顶览胜景。因为艺术魅力、文学意蕴摆在那里,使作品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作者积数十年之功,学习、积累、锤炼文学语言,寓深邃于平淡,得以大器晚成,令人感奋!
为什么这么说?通观这两部作品,没有惊人雷人之语,没有应景时髦之语,没有故作高深之语,没有生涩难懂之语,没有不堪入目之语,没有不知所云之语,与之相反,尽是些一目了然之语,浅显易懂之语,以理服人之语,干净利落之语。耐人寻味之处是,这些家长里短寻常语到了作者笔下,却各就各位、有机融合、恰到好处地表达出作品的意蕴,磁石吸铁般吸引人阅读,表现出作者非同寻常的语词积累、堪称雄厚的文字功底和臻至完美的语言表达。
一、叙述舒缓,如流水潺潺。这两部作品的叙事风格一脉相承,没有大起大落、大开大阖、跌宕起伏、读来叫人紧张得喘不过气来,把心提到嗓子眼的感觉,再激烈的矛盾冲突,作者都游刃有余地徐徐道来。比如巜古槐幽梦》第一回,躲是非吴拯飘席择地,把"好汉吴"和"赖汉吴"的墓地纷争,没有像常人笔下那样写得剑拔弩张、火星四溅,而是娓娓道来,用优雅的文字叙述加以表现,读来叫人感觉很熨贴。这样的例子俯拾皆是。《大明清官吴来朝》一书中的"灭茅"和"间苗"等章节,从谋划到推广,问题重重,矛盾连连,不可谓不复杂,然从结构安排到情节进展,未见作者着意为之,而是水到渠成,圆融舒缓,但很有味道,很有读头。
二、文字清澈,如蝉翼通透。再次通读这两部作品,从头到尾,你看不到污秽肮脏的语言,不像有些作家,靠脏话或性感描写吸人眼球。作品很正,呈现出一种光明正大之气象,通篇如此,不一一列举,读完自知。另外,两部作品熟练运用喜闻乐见的大众语言和农家谚语,比如"吃柿子专找软的捏""满嘴涶沫星子"谷穗像狼尾巴一样""硬楞楞、金灿灿的小米""一拃多长"酸秀才""落魄书生""拿捏不住""麻利""六月六,看谷秀"等等,枚不胜举。这些土而不俗的语言,在书中就像小溪中的河卵石一样,虽沉于河底,但圆滑可爱,清晰可见。
三、简洁明快,如眉清目秀。这两部作品,故事有曲折,有枝蔓,但不芜杂;语言很细腻,但不啰嗦。不乏细节描写,但不拖泥带水;文辞通俗,但不失优美;意境通透,但不失高迈。可以说读之朗朗上口,思之清澈明快,两书如两个眉清目秀、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郎,甚是让人喜欢。不故弄玄虚,不摆花架子,不绕来绕去摆迷魂阵,不拉住丈母娘叫嫂子一一无话说三句。例如,当私访官员问起管理间苗样板田的张老汉"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等到官家来指教"时,"什么官家来指教?荣河县以前没有官么?"张老汉寥寥十几个字,语气反客为主,不仅鞭挞了一届届庸官,诘问了私访者,也使新知县的勤政形象呼之欲出!等等。总之,不论是叙述叙事,还是对话议论,都恰到好处,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如三秋之树,如二月之花。还比如《大明清官吴来朝》中的"天宁寺会高僧"等章节中,吴来朝与无量禅师的几次谋面和题写对联的过程,虽然在佛门圣地,来言去语甚有禅味,但都不难体会,趣味莹然,几次"天宁对",次次都精彩,都是神来之笔,令人读之不厌。还有很多,在此我也不再一一列举,你只要读,自然有所体悟。
四、表达准确,如量身定做。看完这两部长达近六十万言的原创作品,我不禁想起古典名著《红楼梦》里的两句话:"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民间有高手,日常生活之中,不乏语言大师,这两部书是写吴来朝的这个人的,也可以说是写吴段两个家族的,特别是巜古槐幽梦》,牵扯到复杂人际关系和矛盾重突,各种身份角色错综复杂,各种场合场景不断转换,各种各色人物不断出现,各种各样事情不断发生,说话做事,说什话,怎么说,做什么事,怎么做,都要贴切到位,不能张冠李戴,作者在这方面似乎有天生的亲和力,你看不出有什么任何的漏洞或破绽,包括信手拈来的方言土语,都运用的让人拍案叫绝、击掌喝彩。在这方面,作品还有教料书的作用,我们可以从中学习到说什么话,如何说话,做什么事,如何做事等世间常识和学问,文学就是人学,此言不谬。
五、文富理趣,如循循善诱。这两本书很精彩,它是小说,是文学作品,不是理论著作,但不能否认的是,它却能起到理论教材的作用,因为它通过对话和议论手法运用,向读者传递了一些原则和道理,润物无声,潜移默化,使人明礼知止。这一点在巜大明清官吴来朝》中,尤为突出。比如在"灭茅"中有这样一段话:"你们数十人几天才购了一份茅草,看起来不划算,然而你维护了县衙的信誉。记住,别看我们职别卑微,却系国朝基石。皇上福泽,要靠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吏役灌溉,才能流入百姓的心田啊!。"这是为吴来朝设计的一段话,从主政者的角度看,他讲出了番庙堂之理,从县衙信誉,到国家基石,再到百姓心田,得出民心即天心,民意即神旨的道理。很有理性趣味。
总之,这两本书的文学语言很有特色,值得肯定,值得研究,值得学习。这两部作品的问世,使吴来朝这个莱芜历史人物的形象更加生动丰滿,使吴段联姻这段莱芜历史上的佳话更富故事性、文学性和美誉度,草根作品登上了大雅之堂,繁荣了地方文学创作,推动了地方文化发展,相信今后以此为题材的诗歌、戏剧、影视、动画等文创作品会接踵而至,这两部作品的引领作用将会日益凸显。
2020.6,

鲁汶,本名段熙曾(增),济南市莱芜区高庄街道小北冶村人。1970年12月入伍,1976年3月退伍,同年6月招工至莱钢矿山公司工作,1981年8月专职从事广播新闻采编,2013年1月从原莱芜市广播电视台退休。著有《汶水源记》、《鲁莱杂记》、《抽笹集》、巜盆景风骚》、《红帆一一长征进行曲》等诗文集,并创意编选《古韵诗典》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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