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几十年了,这件小事我还记在心里。
时不时和九十岁的老妈妈聊天谝闲传,她啰里啰嗦地总会说些几十年前的事。
"卖猪"这件事,就是在她老人家的断断叙说中,我将真实的情况原汁原味地端上案,让大家欣赏欣赏,以求心中的乐趣。
那一年,我只有十二岁,或许十二岁还不到,为啥呢?因为我调皮捣蛋不懂事,总给家里惹事。
那天,妈妈让我去给猪割青草,我不乐意去,就对妈反抗说"我都吃不饱饭,还给猪割草,我不去",但是,小腿拧不过腿,我还是拿上镰刀和笼笼去了,整整一个下午,我们一帮小伙伴先是在水库游泳,然后去瓜地里祸害种瓜人,不是偷小瓜子,就是偷西瓜,害的看瓜的老头顾了东边,顾不上西边,等到天黑下来,我割下的喂猪草也不过一二斤多,连笼底都没盖住。

我不敢光明正大的回家,怕挨妈妈的打骂,就悄悄地溜回家,将笼藏在猪圈里,妈妈见了,问"割下的猪草呢",我骗说"扔到猪圈了,猪正吃着哩",妈妈并没在意,可是到了后夜,猪饿的嚎嚎大叫,还将猪圈门拱开,在院子里乱窜,这下惹怒了妈妈,她到猪圈一看,发现是我哄了她,气的她就从炕上将我揪下来,一阵打骂,我的哭闹声,惊动了睡在西房的婆婆,她老人家骂骂咧咧地走到院子中间,指着我的妈她,也是一阵臭骂,气的妈妈怪伤心的。
"等着,卖猪后,割下肉你就别吃",妈妈丢下这句话,回屋睡觉去了。
就这样,这头猪在妈妈的精心饲养下,成长了十一月的时间,有一天,爸爸回来了,我听见他对妈妈说"快过年,猪也长大了,明天你把猪拉到龙泉寺卖了",妈妈说"猪还小,再长几个月吧",爸爸说"不把猪卖了,咱们怎么过年呀"。
是呀,在那个年代,农村人一季喂养一头猪,到年底将猪拉到农泉寺一卖,卖下的钱除留下来年娃娃的学费外,还可以为娃娃过年添几件新衣裳,换几斤大肉过年吃。
第二天,天还没明,妈妈就早早起床,给猪又美美地喂了一顿食。妈说"到猪场过磅的时候,可以多增加几斤份量"。
不一会,隔壁来了几个帮忙的,将猪从猪圈拉上来,捆挷好以后,放在架子车车箱里,又用绳子将猪腿挷的实实在在。
妈妈拉着架子车,车辕上挂了一个黑布袋子,里面装了俩个冻得死硬死硬的黑馍馍,我在车后掀着车,向农泉寺走去。
北风刮的呼呼叫,我和妈妈强忍着大冷的天,艰难地走着。

"妈妈,我冷",我冻的脸面发紫,双手冰凉,妈妈对我说"你跟在车后跑一跑就不冷了","我饿了",刚跑了几步,我肚子又饿的咕咕叫,妈妈从黑包包中拿出一个黑面团团,塞在我冰凉的手里,说了声"慢点吃"。我不知何意,后来在知道,黑馍馍已冻的根夲咬不动。
俩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将猪拉到了位于夏阳处的龙泉寺猪场。
卖猪的人很多,排起了长队,我和妈妈在这寒冷的冬天,慢慢地等着。
过了很长时间,一个.人走到架子车跟前,用手将猪摸了又摸,对我妈说"这猪太廋了,不收,拉回去吧"。
妈妈一听,急坏了,就对我说"你把车瞅住,让我叫你爸去"。
妈妈急急忙忙地走了。
龙泉寺离城里还有几里地,妈好去了很长时间,快下班时,她和爸爸来啦。
在爸爸一位熟人的帮忙下,那位人又一次来到架子车前,将躺在车箱中的猪摸了又摸,随后说"要卖的话,三等,不卖的话,拉走"。
说完后,人家扭头走了,急的妈妈跺着脚,真想大哭一场。
实在没办法,妈妈将猪拉到过磅的地方,上磅一过"哎呀,不到一百斤"。
这就是我妈妈辛辛苦苦喂下的一头猪。

那天,我虽然和妈妈饿了一天肚子,又挨了一天冻,但总算把那头猪卖了,至于卖了多少钱,我并不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是,那年春节,妈妈给我买了一件新衣裳,爸爸用卖猪得到的肉票,提回了不到二斤猪肉。
那一年,我们过了一个有吃,有穿,挺有意义的春节。

作者简介:王安德,男,1960年6月出生,大学文化,中共党员,陕西韩城卫东人,1980年参加公安工作,历任副乡、镇长、政法副书记,派出所副所长,所长,交警大队副大队长。自由撰稿人,文学爱好者。现系韩城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参与韩城公安史志编写工作。几年来,先后编写《红色家庭》、《韩城美食》、《白叶树梁》、《暴乱冶户川》、《201》、《红楼苑》、《过年了》等中长篇小说,撰写的《我的女儿是第一书记》在省委组织部“傻老头”工作网站发表,并荣获全省精准扶贫奖,《白叶树梁》被连载,部分文稿在西北城际都市头条、韩城文学创作园地、韩城文学社网站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