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坟头孤立,艾草萋萋。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八年了。
父亲兄弟六人,还有两个姐姐。因为父亲在兄弟中排行老五,人们总是习惯称呼他“五哥”“五叔”。老大在外扛枪吃粮时小腿受伤,早早复员回村务农。老二说不清是在太原战役还是解放阳泉时失踪,反正给奶奶送回来的是一块烈士牌匾。老三一表人才,爱干净但性情有些古怪,一直没有成家。老四被阳泉化工厂(后来的晋东集团)招工做了司机。老六后来也参军入伍,成为了一名军人,后专业到地方银行工作。作为老五的父亲,义不容辞但也顺理成章的挑起了农村家中的大梁。

真的是时代造化人,也必将注定了一个人的命运。父亲自己说他就是时代开了个玩笑的产物。在周围人看来生在一个一贫如洗身无长物的家庭中的父亲娶妻生子定是笑话。姥爷家是本村的,不是地主,也不是富农,但就是因为比别人勤快了些,攒了几分薄田盖了几间房,土改时成分自然划得高了些。就是在哪个穷最值钱的岁月里,父亲仗着穷,娶回了颇有几分姿色的母亲,一过就是40多年。

在我记事时起,父亲就是村小队的队长。当时的队长可不是一般的角儿。每天啥时开会出工几人活计分配牲口放养菜园浇水等一大堆活儿都在队长一个人把控之中。父亲是队里,不,也是村里公认的好劳力、全活,农村人所谓的“大拿”,威望自然高。身强力壮不说,庄稼活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在农业学大寨哪个年代,筑坝造地是常事,天没有亮,父亲便领人出工干活。早饭常是农村常见的撒,也不用带筷子,地头随手抓两根玉米棒扒拉扒拉几口,一大饭盒撒在几分钟便下了肚。晚上下工回来就着煤油灯还得和队干记工看第二天的活计。一天真也歇不了几个钟头。垒坝筑地,父亲是好手,县里修水库筑河坝父亲也不甘落后,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年年县里乡里开劳模会戴大红花,家里的几套《毛选》当然就是父亲当年的引以自豪的奖品。

改革开放土地下放以后,父亲干劲丝毫不减当年,由于三大爷没有成家,就和我们一起过。父亲不仅种了十几亩地,还承包了村里十几亩果园。我和妹妹日后上大学的学费就是靠这里一分一厘支出的。父亲说,自己已经吃了没有文化的亏,再不能让下一代再当睁眼瞎。读书才是硬道理。村里人都说,父亲最有远见。
后来,父亲当了村长做了支书。但手中的活计却丝毫没有丢掉。那时都六十好几的人了,仍扛着锄头下地劳作。

四大爷在阳泉上班,六叔入伍远在外地,大娘小婶以及他们的子女都在村里,大事小情自然又落到了父亲的身上。可从来没有看见父亲流露过一丝丝怨言。
大姑妈远嫁阳泉,条件自然好了些,也用不着父亲接济。而小姑妈就嫁在本村,小姑父在阳泉三矿上班,家中孩子多,姑妈照顾不过,父亲少不了多照顾些,地里的活,父亲大包大揽,家中琐事父亲也大多经手。父亲去世出殡当天,跪在灵前哭的最痛的除了我们就是小姑妈的孩子们,他们说,没有五舅就没有他们家,父亲付出太多,真情流露是自然的。

父亲的病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父亲嗜酒如命,吸烟成瘾,酒不能一天没有,烟不离手。我上班后每每回家都给父亲带烟回去,父亲都会在村里的小卖铺换成几条廉价的,他说反正都是冒烟,还能多冒几盒,我只有无奈,说还是抽好一点的不怎么毁身体,但父亲不听。一向健壮如牛的父亲倒下了。
父亲是肺癌加肝癌,肯定和烟酒有关。父亲去世时依然要强,根本没有一时一事累及任何人。
父亲走已是八年,父亲,在天堂可安好?
作者简介:聂喜恒 男 1968年生 喜好文学,现在平定县南坳中学任教,阳泉市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阳泉日报》《阳泉晚报》《平定报》等刊物发表各类文章百余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