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夜里的那碗花生糊》
母亲是个不轻易表达的人。对于母亲,我一向对她的敬重多过亲昵,她很爱我的情节和场面记得不多。只有回忆中寒夜的那碗甜而温暖的花生糊,糊住了我,感觉似乎母爱也一直包裹在了其中。
我读初三的那年,学校是要求要有晚自修的。每天我都会骑着自行车踩过那段长长的路,途经稻田,小桥,街道,还有学校门口的高陡的坡,这样往返6次。我最爱是黄昏的那个时刻,踏着车轻哼着小曲,惬意悠闲,不急不慢地赏着夜晚宁静的美。稻田边,荷锄而归的人们,顶着笠,走在田埂上,一幅田园风光图不言而喻;小桥上,三三两两的人,扯着自家的孩子走着,一派嬉闹和谐的样子;街道里,赶集摆摊的人,忙碌着收拾摊位,赶着回家。一切都是亲切的,一切都充满了浓厚的生活气息。而我最不喜的是晚自修回家的时候,走过的街灯几乎全息掉了,甚或完全黑暗,有时仅能听见几声虫叫或孤鸟幽鸣,让人徒增几分落寞与不安,凄清也袭面而来。尤其是冬夜里天寒地冻的,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听得见自行车碾过路面的声音在回响着,周围越发显得空旷起来。
只记得有天晚上,我仍旧在十点钟左右才到家,母亲听见我开门的声音,起了床淡淡说了一句:“有碗花生糊,你去吃了吧。”我走到厨房,煤炉上温着水,掀开了锅盖,看见里面有个碗,装着八分左右的花生糊,正冒着热气呢。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些,掐算着时间去煮,又怕因为睡去而没等到我,我只是知道,家里因为生意不顺,爸爸出外打工已经很久没寄钱回家了,母亲只得靠打短工挣几个钱来贴补家用,平常花销是很省着用的。因为没钱,也因为欠债,爸爸好几年回家过年都是临近年关躲着偷着回来的,为这我们受了不少白眼和嘲讽,出去有时感觉不敢挺起胸膛,似乎没有什么底气。而我也知道,花生糊只有一碗,弟弟没有,母亲更没有。
捧着那碗花生糊,我竟然感到了难以下咽,但我知道我必须把它吃完,因为我知道母亲的用心;捧着那碗花生糊,我头次感到了沉重,但是母亲那只言片语背后的浓浓的爱却透过它让我充满了热气腾腾的温暖。 这样的夜晚持续了一段,我不忍母亲再这样的艰难,终于撒了个谎,告诉她我已经吃腻了,后来也就不再煮了。直到现在,母亲仍旧以为我不爱吃花生糊,而我再也没有吃到象那时的花生糊的味道了。
当然,我的母亲在经历了那些艰难的岁月时,我却也并没有见过她如何地哭诉过,那碗为我煮花生糊背后的辛劳也不曾听她提起,我依旧不知道为了谋生她打了多少的短工,我只知道每个母亲的最大支撑就是坚韧和勤劳,而这正是我不善表达的母亲最大的优点。

作者 林春梅,安溪县作家协会会员,安溪县实验小学语文老师。总是相信:学会轻牵生活衣角,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秘诀。这就是写作的灵魂,关心它,不早也不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