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末回乡,碰巧老妹也从深圳回家探视老娘,闲聊间说起身边的一件事:有个小媳妇,老是责怪公公婆婆小气,小俩口买房,老人像个铁公鸡,一毛不拔,一气之下,住回娘家。
我为小媳妇打抱不平,觉得她的公公婆婆是有点小气。还未评论完,老妹却抢过话题问我:“父母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养大,你又给了他们多少钱?……”
面对老妹的反问,我无言以答,沉默反思。
16岁那年,我招工进了父亲的工厂,吃上了皇粮,成了一名当时令人羡慕的国家工人。这期间,我的工资不高,我没有给父母多少钱!
28岁那年,我结了婚,成了家。自此后,我的工资交由妻子处理。回家过年,父母说“你们刚成家,用钱的地方多”,拒收妻子奉上的春节红包。这一年,我没有给父母多少钱!
29岁那年,我进了机关,从一名普通工人变为了一名普通干部。接着,又先后提干,担任不同职务。经济条件逐渐好转,但我还是没有给父母多少钱!
55岁那年,小孩出嫁,我也做爷爷,可我依旧没有给父母多少钱!
人生的段落,总是淹没在岁月的陈仓里,回头寻觅,才发现有一种疼,叫时不我待。每一个阶段,总有一个借口,刚工作时,以工资低为借口;成家后,以城里生活压力大为借口;进入中年,以父母开支少、花不了多少钱为借口,将尽孝的行动,一拖再拖。一晃,我即将退休,才猛然发现,父母老了!回报晚了!
父母是给予我们生命的人,是为我们付出最多的人,关心我们最多的人。那时,我家是个“四属户”,父亲是一名国企的管理人员,母亲是个农民,共育有我们子妹四人,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为将我们抚育成人,父亲节衣缩食,每分钱都要掰作两半花,秋冬四季,不是穿转业时带回的军装,便是穿工厂发的工作服;母亲除出工挣工分外,还喂养一头母猪,下崽贩卖。自小到大,父母不知为我们操了多少心,受了多少累。父亲用一双布满青筋的双手,为我们遮风挡雨;母亲用她瘦弱的身子,托起我们走出山村,开拓自己的天地,而他们的后背,却在风雨中,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有一首歌叫《常回家看看》,里面有一句词叫“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说的是天下父母不需要儿女给多少钱,图的是子女平平安安,家庭团团圆圆。老妹的反问,让我突然间想起了一条犹太人谚语,说的是:“父亲给儿子东西的时候,儿子笑了;儿子给父亲东西的时候,父亲哭了。”意思应该是说,儿子给父亲东西时,父亲觉得儿子长大了,有了担当,知道孝顺,因而欣慰的哭了。反思自己,离乡四十多年,每每回乡,总认为父亲有工作,仅给母亲奉上过红包,而从未给过父亲。当我们四子妹先后走出山村,半文盲的母亲学会了用手机,关心起我们兄妹各自所在城市的天气,计算着我们返家的日子。可在我们相约回家的期间,更多的是各自低头看着手机,妹妹操股,大弟遥控单位工作,小弟关注他的圈子,我拿着手机,看单位的工作群,而父母眼里的落寞,我们却全然不见,半天不和父母说上一句话。父母还得忍受我们返城的不舍,默默地为我们准备乡下的特产。父亲住院,我们四子妹在各自的城里打拼各自的事业,直到父亲离开人世,没在医院照顾过一天,现在反思,我有一种揪心的痛感。
老妹说小媳妇错怪了她的公婆。父母已将你抚养成人,送你升学,帮你结婚成家立业,他们没有义务再来为你操心,没有义务掏钱给你买房,没有义务去帮你带小孩、做家务。反思中,我为小媳妇算过一笔帐,按当地最低标准,抚养她到18岁,总成本约为54多万,加上她进大学和她的嫁妆及婚礼费用,她的父母已出了上百万元。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首诗讴歌了人世间伟大的母爱,深刻反映了母亲对儿子无微不至的关爱。后两句用比喻反问子女像小草那样微弱的孝心,怎能够报答得了像春晖普泽的慈母恩情?抿心自问,当你在外享受灯红酒绿时,你是否想起了你的父母?当洒脱地一掷万金购买奢侈品时,你是否想起了你的父母?一生之中,将你所购礼品加上父母生日和逢年过节奉上的红包,能达到你父母抚养你的成本吗?
羊有跪乳之思,鸦有反哺之义。父母不是你的取款机,也不是你的带薪保姆,别再在你要买房时再想起你的父母!别再在你需要请保姆时想起你的父母!你给父母的钱再多,你也报答不了父母对你的养育之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