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与不幸》

二
作者/郭伊林
演播/老菩提
插图/栾晓宁
四、十九岁的妈简直要疯了。
从此,妈的不幸即将来临了!……
妈新婚了!妈怀孕了。
妈的第一任丈夫和他的大老婆非常渴望妈能生个男孩,因为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女儿,他们的大女儿比妈还要大三岁,现在也做了妈妈。

这个顽固封建执迷的中年男人认为他的家业是应该有男孩来继承的,沒有儿子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妈也希望自己能生个男孩,这样妈就巩固了她在这个家的地位,而且她的弟弟妹妹和姥姥今后的生活就会衣食无忧了!然而,老天是多么的不愿眷顾妈这个不幸的女人啊!妈生产了!妈不幸的生了个女孩,倒霉的女孩!
姥姥为了妈月子里能有家乡的人陪伴,特意请了妈的一个女友去天津妈的家里,这个女友叫玉华。
妈在月子里就知道了妈的第一任丈夫已经睡在了玉华的客房里了。
很快,玉华就怀孕了。妈提出要离开天津的家回哈,但妈的第一任丈夫还是舍不得妈这位年轻美丽的老婆的,尽管他不喜欢妈生的这个小姑娘。

于是,这个中年男人对妈说:英子,我喜欢你,还没跟你过够呢,你别走。玉华现在也怀上了,我就想有个儿子,等玉生了,如果是个儿子,你就养着,要是生个丫头给她点钱让她抱走,我还要你,也许下回你还能生个儿子哪。妈留下了,带着玉华也生个女孩的希望留下了。
玉华生了!玉华的父母和弟弟都来天津住进了这个家,因为玉华为妈的第一任丈夫生儿子啦!这个男孩的名字叫瑞祥!是瑞祥的父亲给起的。
妈的心里酸酸的。妈问瑞祥父亲:都快过百天了,瑞祥啥时候给我抱过来?玉华她们啥时候走啊?好像瑞祥的父亲和他的大老婆也都不太喜欢玉家的人。

几天后,瑞祥父亲对妈说:玉华是死也肯把瑞祥留下的,就是让她的父母和弟弟搬出这个家也是不行的,除非她抱走瑞祥和家人一块搬离这个家,否则她就会弄死瑞祥的。而瑞祥的父亲是死活也不会让瑞祥离开家的,那是他的儿子!他的一切!面对这个结果,十九岁的妈简直要疯了。妈要留下那个倒霉的小姑娘,自己回哈了。
但是,玉华过来告诉妈:你生的丫头你自己抱走,我可不能让这丫头挨上我儿子,我以后还得再生儿子哪!瑞祥父亲的大老婆也是不能养这个小丫头的。妈是心气非常高的女人,妈不能容忍玉华在她面前的圣气凌人。
妈绝望的、错误的抱着她生的这个无人要的小姑娘离开了妈的第一任丈夫和这个富有的家。妈离开了!妈什么东西都得不到的,自愿的离开了!
而玉华却留下了!尽管玉华不曾有过婚礼,但是她的父母和弟弟,她们全家都留下來。

五、二舅就曾因我,被罚跪洗衣板而尿裤子。
50年代初,哈尔滨、银白色的冬季异常的寒冷,双臂拥抱着妈妈的归来。妈回来了,回到了她的弟弟妹妹和母亲的身旁!终于可以和亲人们生活在一起了。但是,妈却病了!妈的身体病了、妈的心也病了。姥姥需要经常的变卖着家中的房产和财产,以保证供养她的五个儿子两个女儿读书、吃穿和治病。两年后,妈再婚了。

1954年6月30日,我降生在这个家庭里了。这时的姥姥只有四个儿子和妈这一个女儿了。姥姥不想让肺结核病再夺走妈的命,还好,她剩下的四个儿子身体都是健康的!家里越来越穷了!在我1一2岁的时候,我的父亲被遣送到一个叫八面通的什么林场去了。
许多年后我才听说,父亲原来是国民党军队的一个小军官,我只见过他的一张很小的照片,不错,父亲长的挺帅的!妈和父亲离婚了,因为1954年新中国颁布了婚姻法了。

(年轻时,妈妈的样子)
父亲离开了我们这个家,从此,我们天各一方,人生两茫茫!
妈的病是治不好了,心情也是更遭了。妈不高兴的时候,就经常打我掐我,我就是妈的出气的东西!姥姥在家的时候,妈打我,姥姥就会拉着妈让我快躲,然后妈就会哭了,因为她没有打够我,妈觉得她太委屈了!如果姥姥没在家的时候妈打我,哪个舅舅也是不敢来拉我的,谁敢来拉我,妈是会让舅舅跪洗衣板的,二舅就曾因拉我被罚跪洗衣板而尿裤子了。

妈在舅舅们面前是说一不二的,因为她是女王,舅舅们全怕妈。妈在我面前就是个暴君!好像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让她打掐的,只要是妈不高兴我就应该是挨打了。妈高兴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我非常怕妈!
只要是姥姥不在家的时候,我几乎都不敢进屋,躲在厨房里还不敢到外面去,因为我怕妈喊我听不见,那真是我的错了,那么我挨揍就可以在院子里,可以在广庭大众下被妈打骂了。我真是太怕妈了!

我心里好像还有点恨她?不知道,说不明白!
六、妈笑起来真是很美的,尽管我以前从来都不敢正眼看她。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我就要上小学了!
真没想到妈竟然亲手给我做了新书包!是妈把她的一条布拉吉剪了,虽然有点旧,但没有补丁,还缝上了一圈花边,真的很漂亮!我非常的喜欢!
下学期的时候,我和班里的五名同学入队了!我又当上了文艺委员!妈看见我放学回来戴着红领巾和二道杠,惊呆了!
红领巾和二道杠的钱我是偷着问姥姥要的。
妈高兴的笑了!妈笑起来真是很美的,尽管我以前从来都不敢正眼看她。妈拉着我的手,连书包都没让我放下就走出家门了,看见左领右舍或妈认识的人就主动的问看沒看见我姥姥,走了小半条街来到街头的小商店,不过妈没舍得花一分钱给我买一块糖。其实,妈是领着我在给大家看,虽然当时我并不明白!

回到家里,妈让我把红领巾和二道杠摘下来,教我叠好怎么放平,然后用我的小枕头包压好明天戴着就是平整的了!
其实我的很多生活习惯都是妈平时教的,只不过没有像今天这么和蔼的告诉我罢了。现在的人都说什么富养女穷养儿的怪论,以我之见,什么都不如有尊有卑的教养。
从小妈就要我坐有坐相站有站姿,打哈欠要捂嘴,因为女人是不能对外人露齿的等等吧,只不过没像今天态度这么好。从那天以后,妈就不太打我了。
不过我的字没有写好,考试得不了前三名还是要挨揍罚跪的。
正如我二舅说的:他今天的毛笔字能被别人当书法、大家能尊称他老學究,这一切他都要感谢他的姐姐我的妈!
难怪我的二舅至今天都对我特别特别的好啊!
七、多才多艺美丽的妈结束了她不幸的31年的短暂人生!
那是1964年,端午节的第二天清晨。
我的小舅来到道外延爽街的一个贫民大杂院里,我继父的家就在这个大杂院里。小舅来接我去医院,妈又住院了,好像这次更重了。
继父是位秃顶的老头!就是今天我也不知道继父大约有多大年龄。他在一个什么镜子厂拉板车,他人挺老实的不太爱说话,妈让我叫他爸,我没有叫他爸,因为我从小就没有爸,好像我也不会叫爸。

我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继父一眼,我好像挺害怕他,因为我姥姥家没有这么老的男人。说实话,你让我描述一个他长的什么样,我只知道他是秃头,至于五官长啥样我真是不清楚,就是他今天站在我面前怕是我也认不出的。不过他对我和妈还真是挺好的!
继父的家里是没有自来水和排下水的,他每天早晨会去院子里的水站把水挑回来装满缸的,然后用两个铁桶装脏水晚上回来再倒去院子里的污水窖,去趟厕所也挺麻烦的。后来妈他们不知在哪弄了一个小铁桶,我也能拎的动大半桶,于是妈小便就不用总跑去厕所了,加上些脏水我就可以倒去污水窖里了。
晚上继父回来也不用急着去倒两大桶的污水了。有时继父晚上回来会带几条非常好看的镜框边给我,让我送给大杂院的小伙伴们,一般情况我是不会给他们的,不知为什么我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大杂院的小伙伴,除非妈指令我给谁。有时候我会挑几块我特喜欢的镜框边藏起来,等回姥姥家时送给我的小伙伴们!
小舅和我走进了病房,妈的病床是空的!病房里的人告诉我们去后院的太平间,说姥姥在那等我哪。
后院在哪?太平间是干啥的?总算是找到了后院,老远我就看见姥姥坐在一排矮房子门前的台阶上。走近前,姥姥拉着我的手走下几步台阶进了这个装满白色床的大房子里,这里有点凉,姥姥拉开一个白床单,妈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色比以前有些灰白,不过挺平静的。姥姥哭着嘴里说着些什么……!姥姥领着我和小舅回到了姥姥家。姥姥的大声哭喊把邻居的孟舅妈赵姨们都惊动来了,她们也在陪着姥姥哭,并不时的摸着我的头在说着什么,好像是安慰姥姥。
我很害怕!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姥姥哭,即使是过去家里再穷,我也没有见过我最信赖的姥姥哭啊!
三天后,我和四位舅舅都身穿着白布孝服由姥姥领着来到了市立医院后院的那个叫太平间的破地方!妈被装进了棺材,姥姥领着我和舅舅们看了最后一眼,其实我和大我四岁的小舅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然后妈的棺材就被抬上了大卡车。

(我和妈妈的照片)
大舅二舅都哭了!三舅好像也哭了,我记不得了,当时好像乱极了,我好像并没哭,只是看见姥姥摆着手在地上冲着车哭 喊着的时候,我哭了!
我看见姥姥哭了我害怕!我非常的害怕!妈出殡了!妈死了!妈死了真的就不会回来了吗?
前几天妈不是说吃粽子是端午节,是纪念一个叫屈原的投汨罗江的老人的日子,故事沒有讲完说过些天再给我继续讲下半段吗?妈会回来吗?……!
妈真的死了!真的不能再回来了!
多才多艺美丽的妈结束了她不幸的31年的短暂人生!

【下期,部分导读……】
八、因为我长大了,尽管我也就刚过10岁!
我回到了姥姥家!我必须要回到姥姥家,因为妈死了我不回姥姥家又能去哪?
我只有9岁多,还不到10岁啊!但是我也长大了。
此时,大舅的双胞胎女儿也2岁多了。我每天放学回来要帮大舅妈看冬梅表妹、要去街头的小商店捡菜叶、要剁鸡食,有时还要跟姥姥给鸡圈起鸡粪垫炉灰……
我几乎很少跟院里的小伙伴们一起玩了,虽然他们都是我的小朋友!
暑假的某天下午,我一边看着小表妹冬梅一边和小伙伴们玩着乐着,突然间小表妹冬梅不是好声的大哭起来,我跑过去一看,她蹲在靠着大树的一台自行车旁,细嫩的小手被车连子给卡住了,我怎么样也弄不出来,疼的小表妹大哭大叫,我也大声的喊叫着。

✍ 作者简介

郭伊林(順其自然)1954年出生·1968年(14岁)下乡·1973年返城 在工地等干临时工·1979年按政策分配到红旗锅炉厂工作·夜大毕业后的几年一路考干 调转 终于考入心怡的省属的某事业单位 ·现已退休。
🎤 主播简介

段爱国(网名:老菩提/段王爷)。一级注册艺术设计师、大东北朗诵艺术会艺术顾问,黑龙江省美术家协会会员、黒龙江省摄影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剪纸研究会会员,黑龙江省艺术设计协会理事。
长篇小说《天生间谍》等演播作品在《懒人听书》上展播。曾参加《国际仓央嘉措诗歌朗诵颁奖盛典会》《首届全国“散文诗”作品音视频大赛》《普林斯顿大学文化艺术节》等交流活动并获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