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封“长”信
十一月,你好,请允许我暂借您的名字开始我的“长”信。自古以来,书信都是我们中国的传统,素有鸿雁传书之说。在历史长河里,它不单是一种通讯方式,更是一种古老文化,这在古诗中都有着生动的描写。《饮马长城窟行》中“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从文面上第一眼看时,我还以为古人是如此喜欢饮食鲤鱼。其实,古人常把书信放在两片一尺多长的竹简做成的函套之间。竹简的函套大多刻成鲤鱼形状,所以两片竹简被形象地称为“双鲤”。当收信人打开函套查看里面的信件时,就好像剖开鲤鱼鱼腹,即将烹调美食一般。由此可见,一封远方的来信时,对于古人的心情是何等的激动、喜悦! 在这个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短”信、“微”信早已成为了我们彼此生活与工作日常交流的胜利者,而一封纸质的“长”信早已成为了博物馆里历史的珍藏品,你我脑海中遥远的回忆,时代浪潮奔涌下的暗礁。细细想来,我最后一次写“长”信应该是2007年吧。那时在湖北军校上学,学员一律不得使用移动通讯设备,所以与外界通讯还是以书信和服务社的固定电话为主。固定电话虽说快捷,但是一到周末,服务社里打电话的队伍却排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我这个人性格内向,一是不愿去凑热闹。二是懒得把周末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排长龙的等待之中,万一碰上远方的家人、朋友不在家时、或无暇接听,那么方才等待的时光皆付之东流,一去不返。三是有一些话,只能用文字来表达,一行行文字读出了母亲魂牵梦绕的牵挂,一封封“长”信书写下自己负重前行的背影。于是,我宁愿周末静静地坐在宿舍,翻出上周收到远方家人、好友的信件,然后先细细选上一张适合对方的信纸。因为不同的对象适用不同的信纸:比如给战友、领导就用正规正矩、带有军校名称抬头的标准信件纸;比如给过去的同学、朋友就用迷彩色调、带着军旅插图的信纸;偶尔军校同学回女朋友信时我选用的是粉色调、还带着一丝淡淡花香味的信纸。笔墨纸砚准备就绪后,我就像一位纤夫拉着文字一步一步缓缓起航了。耳边听着那阵阵波涛声、鸟虫声、大自然的一呼一吸,所有的旋律、声调、音符在那一刻拨动我激动澎湃的心弦。脑海拉开了帷幕,舞台缓缓升起,灯光瞬间点亮,镜头徐徐切入,我径直走到了舞台的中央,书信那一头的人则成了这个剧场唯一的观众。手中的笔,升起做帆,朝着梦中彼岸帆满风正劲;笔下的墨,展翅成鸟,带着彼此飞向蓝天轻歌曼舞;文中之句,化鱼为龙,在夕阳下的大海间穿云腾跃……是非衮衮书生老,岁月匆匆燕子回。十余年已过,如今想了许久,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写“长”信的人,也收不到一封来自远方的“长”信。在这“快餐”情感的时代,我仿佛看见了坐在轮椅上、风烛残年的“长”信被精明能干的短信缓缓推进了尘封的记忆,平心而论“长”信时代骗子少,毕竟能坐下来洋洋洒洒千余字也是需要时间和功底。后来,短信年代开始出现了骗子,一条寥寥数语、数十余字的诈骗短信,要么恭喜中大奖、要么银行卡冻结、要么孩子住院了,总之用最短的文字骗最多的钱财。今天,当微信将短信“逼宫”了,她成为了当下的“网红”,更是演绎出“群里一声响,任务又来了”的忙碌人生,虽说让微信布置工作的速度快了,但却少了“长”信里人与人之间最真实的温度。昔日的“长”信记忆,60后、70后、80后讲起来往往就很熟悉、很亲切、很温情。或许是因为不惑之年的人,我突然倍念起那段“长”信的年代,那些人很真、那些情很浓、那些字很暖,那些曾经的青春年华很美,那些熟悉的字迹至今依旧墨香沁人。一念秋风起,一念相思长。“长”信终究远去了,那些泛黄的片片“长”信与那些生命中曾经同行过的人,最终带着永恒的相思随风飘落在了我们那年少的梦中。这一封没有去处的“长”信,此搁笔在这秋夜,把这封信托予明月。只要有明月在,不管相隔多远,无论你身在何方,你抬起头就会看见我相思的邮戳盖成了一轮圆月。
写于2020年的10月31日夜

作者简介:马毅平,1981年出生,江苏南通人,曾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某部助理员;2014年转业至南通市税务系统,多次荣获税务先进个人,在闲暇时光以笔为枪,以字为靶,戎装虽去,兵心依在,在税务系统、市级部门、地级电视台、报刊发表新闻稿、评论、散文、诗歌几十余首,《小城无言》、《新雁伴着爱向南飞》、《税 一生不变的恋》等多篇作品获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