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房的大门,不知从什么时候不能锁了,外面的人可以随便进来,里面的人可以随便出去。
禁门卡毫无用途。
起初,物业还是挺负责任的,来修门,边修边生气地嘟嘟囔。有一次,还在监控录像里查到破坏门的人,那些人是集体租了一楼的一间房子,他们一律舍不得拿16元钱买卡,就把门硬生生的撬坏了锁头。物业生气了,给他们一个大处分,并贴了公告。
后来,物业好像倦了。一次次坏,一次次修,他们似乎想歇歇了,就不再修这门锁了。
于是乎,整座楼便放进了危险的漩涡里。人们在举杯畅饮的时候,或者好梦难醒之时,早已忘记了,自己正在漩涡里卷着,卷着。
这一路走来,情枯了。
小区的角门也不能锁了。抬头看看铁栅栏的上方,钢丝圈儿依旧,但无论它怎么坚守岗位,都没有任何用途了。因为那小门的磁条已被横过来,别着,留一道大缝子。进来也好,出去也好,手指往缝隙里一伸,门就开了。
想起疫情期间,小区只留了正门,用十几个人把守,查身份,量体温,其他全部封死了。现如今,刚刚松一口气,还没有公布疫情结束呢,人们的警惕性便结束了,倒是很自觉呀。
自觉归自觉,不能损害大家伙的利益不是?
这一路走来,情枯了。
长长的人行道上,放满了汽车。贴着汽车处,又是摊贩们摆的摊位。整个人行道变了模样。
这人呢,很懂得将就,从人缝中穿梭,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微笑,没有怨言,似乎这叫繁荣昌盛,值得庆贺一般。
“扑通”。身后传来很响的声音。回回头,一位盲人跌倒了,手杖摔出去老远。
我赶快过去扶她,她说:“这里没有盲道?”
我低头看看,仔细看看,看清楚了,盲道是有,但早已被各种车辆压碎了砖块儿,一个坑一个包儿的,坑处,堆满了尘土,很难辨别是盲道。
最可恨的,一辆装载大卡车,不偏不倚就停在盲道上。这样一来,盲道已经变成了车道,盲道已经成了“尘封的历史”。
“有的,只是不太好找。”
我安慰盲人。
“怎么个不好找?”
“我先把你送过道去,过几天,您再走着这里,就好找了。”
“为什么?怎么这样说呢?”
“我要给市长热线打个电话。”
“好人一生平安。”
盲人说着,蹲下去,用手摸了摸这片她热爱的土地。然后站起来,表情像哭。
我心碎了。
这一路走来,我的情枯了。
大喇叭高分贝的喊,喊什么,看了那个又高又膀的气球人,站在人行道上,左手左右摆动,像两面开攻打人耳光。
抬头看看楼上的牌匾,太多了,把整个一面墙全部挡住:“荟萃楼”。
这是刚开业的店,很有趣,先是说9月10日隆重开业,功课做得十分充足。
那一阶段,满大街到处是他们的人,摆着一小袋儿大米,一个塑料漏盆儿什么的,让来往的行人交一块钱或十元钱,立刻拿走一样东西,说是开业之后,这钱是返回的。
许多人贪小便宜,立刻交了,拿走了东西。
等开业那天去了,人家说得买珠宝,才退钱。
知上当受骗了,晚了。
结果,隆重的开业,竟然无人光顾。
他们也真行,又脑洞大开。9月26日隆重开业。
这一次,到处发宣传单,一袋儿大米一个漏盆儿之类的依旧,只是又加了一辆大汽车。汽车上贴着开业宣传画,大喇叭叨叨咕咕说着。在大道上慢慢地走,慢慢地走,很有派头。
行人匆匆,没有人瞟上一眼,也没有人去听听说的什么。
进去看看,除了卖珠宝的人聚在一起说笑,没有买珠宝的。
问上一句:“纯金吗?”
“18K,不过是进口的。”
“18K就是18K,还谈什么进口呢?为什么不标清楚呢?”
“为什么要标清楚呢?”
无法沟通,只好离开。
这一路走来,我的情突然荣了。
因为,那片绿才是真实的,有情的。
在大道的一旁,行道树都枯了,叶子飘零殆尽,只剩下枯骨,凄凄凉凉地打着哆嗦。
冬青也不再青了,叶子堆在树根上,等待清洁工来收拾。
就在冬青墙里面,一片无叶大树的下方,一片浓绿油亮的小草,把所有人的心都绿透了。
在北方,在这十月天,屋子里给气儿了,就意味着冬来了,雪已不远了。
但这,样的季节,竟然还能看到这样的绿,谁人的心不是舒展于春天啊!
我急不可待地拿出手机,拍下这个镜头。
身后的人说:“是美哈?这应该叫冬天里的春天吧?”
我说:“不,应该叫无私的存在。”
“好句子!只有无私才会绿遥远!”
我笑了,他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