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利强,教师,陕西陈仓人,系中国教育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宝鸡市作协会员、宝鸡市教育学会教师作家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炎黄文学社签约作家、《宝鸡教育》兼职编辑、《陈仓文苑》编辑。作品发表在《中国文化报》《中国青年作家报》《延河》《华夏》《百花》《散文选刊》《教师博览》《南北作家》《秦岭文学》《教师报》《西安晚报》和《宝鸡日报》等。
祝寿
文/吴利强
每年农历的九月初一日是我母亲的生日,今年是阳历10月17日,这天正好是星期六。星期六是法定的双休日,这对做教师的我当然不例外。周内五天我们正常上班,这一点母亲是知道的,即使她过生日也一般不会打电话叫我回家的。可这一次,她的生日恰巧在周末,所以她就自然而然要打电话告诉我的。星期三午后12点多,我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星期六如果没事的话就回一趟家,带上孩子,再买些菜。”母亲这样一说我就明白母亲的意思了,估计今年这个生日她是要在家里过的。于是,我连忙回答:“没事,我会回家的。”
接完电话,我默默一算,母亲是1950年生的,今年已经70岁了。从她说要给自己大办六十大寿那年起,我们姐弟仨已经轮流为她老人家举办了九次生日宴会。说到这里你肯定会疑惑不解:父母的生日一般都是子女们给操办的,哪有自己给自己过生日的说法,况且,母亲还说要大办六十大寿,这是怎么回事?说起这个,话可就长了。
要说母亲这人一辈子辛辛苦苦,勤劳致富,在我们村是个数一数二的能人。可是她很要强,凡事说一不二,样样都要做到人前去。这样的性格注定了她常常吃力不讨好,得罪了许多人。早在八十年代初,母亲就白手起家做起了卖凉皮的生意。那时在县城卖小吃,都是露天摆摊经营。当时虢镇的东大街就是饮食服务一条街,卖小吃的很多,蒸面皮、擀面皮、饸饹、菜合、肉夹馍、甑糕、粽子、豆花、醪糟、老碗面等应有尽有,他们沿着街道北侧将摊位“一”字儿摆开。八十年代初,一碗凉皮才卖2角5分钱,到九十年代,随着物价的上涨,一碗凉皮逐渐卖到了1元、2元,直到现在的3元、4元。母亲从1983年开始做生意,一直到1995年共十三年。这十三年里,她每天都是起早贪黑,风雨无阻,用自己的勤劳和汗水换来了我家的富裕生活。1995年,我家盖起二层楼房,墙体外贴洁白的瓷砖,屋内地面都铺上了精美的地砖,这样的楼房在当时可以说轰动了全村。要说我们村有钱的人也不少,比如有几个包工头、货车司机、开商店的、办诊所的、贩木材的、做家具的、养猪专业户等,大家认为他们赚得都是大钱,而我的母亲就靠卖凉皮赚点小钱,如今却盖起来叫人艳羡的楼房,这真叫人不可思议。于是,我们家从此也被村里人看作有钱的富人了。
当富人是那个穷怕了的年代人人都梦寐以求的事,然而,对于我们家来说,好景不长,却引起了一场祸端。八九十年代的农村,由于农民除了种地打粮食、一年喂一头猪,几乎没什么别的经济来源。所以,那时候的穷家庭很多。当村里人看到发家致富的母亲有钱了,就纷纷来借钱。先是父亲的兄弟姐妹们来借钱,后是街坊邻居、家族里的人也来借钱,我的父母都是热心肠,看在大家都沾亲带故的,就多多少少借给了他们一些钱。因为这些人都是熟人,也没打下借条,立下字据。原以为他们一有钱会及时归还的。可万万没想到,一年两年都过去了,就是没等到还钱的人。许多借出去的钱都四五年了,还没有还上。迫不得已,母亲只好上门去讨要。人常说,借钱容易还钱难。对于借钱给人的人原本出于好心,想着借钱的人一定也会心存感激,在他们有了钱之后会及时还钱。可事实并非如此,当你上门去讨要的时候,就得罪了人。母亲不仅得罪了借钱给他们的那些人,也得罪了没有借钱给他们的那些人。那些人里,有父亲的兄弟、母亲的妯娌,也有同在一个队里、一个家族的人。
可以说,母亲的遭遇是不幸的,而这种不幸又与父亲的不幸紧密相连。当父亲和他的三个兄弟反目成仇以后,我才真正知道了父亲的身世。原来,父亲是自小被祖父领养的,也就是说,他与现在的几个兄弟并非亲兄弟。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难免会有些隔阂,于是,在赡养祖父祖母的事情上,父亲和他们几个弟兄就产生了矛盾。有了矛盾想办法化解矛盾,矛盾也会慢慢地消除。而此时,却有人从中作梗,挑拨离间,火上浇油,使原来小小的矛盾激化成了家庭纠纷,以至于后来弟兄反目成仇。其实,父亲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即使祖父不是亲生父亲,可养育之恩不能不报。起初,母亲的贤惠和孝顺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祖母每逢过年过节,见到亲戚熟人都会夸赞母亲一番。的确,母亲的孝心我是知道的。那时,母亲虽然每天去城里做生意,可每天回家都会给祖父祖母买来一些新鲜的水果和蔬菜,过庙会走亲戚也会给他们一些零花钱。看到他们衣服旧了,该换季了,便及时扯一些布料送给他们。那些年里时兴买布料做衣裳,而且老人们也习惯了量身定做。祖母穿着母亲给她做的衣裳走亲串户,逢人便说:“大儿媳妇像人得很,她没有把我当外人。”此时,听的人便连连点头称赞,都为祖母能遇到这样孝顺的儿媳而欣慰。可是后来,为赡养父母,弟兄几个却起了争执,闹得不可开交。出于孝道,也为了报答祖父祖母的养育之恩,当母亲想把祖父祖母接到我家赡养的时候,却被他们几个兄弟拦住了。母亲质问他们为什么不让自己赡养老人,他们居然说:“我们的父母我们养活,不要外人管。”原来,在他们心里早就不把我的父母当做她们的大哥大嫂,也不把我的父母当做自家人看待了啊。这样,我的父母被他们无情地撵出了那个大家庭,也因此落下了“不养活父母”的骂名。母亲为此想不开,抑郁成疾,精神似乎也变得恍惚起来。直到现在,我们谁都不愿再提起那段令人心酸的往事。
还好,在亲人们的安慰和开导下,母亲又渐渐想开了,神志也变得清醒了许多。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不再纠结于过去,而是恢复了以前的干劲,又开始整天忙碌起来。她先是看好我们村便利的交通,在公路边开了第一家饭店。后来,路边开饭店的人多了,她索性关了门,又租赁村里的一片地,和父亲办起养猪场。养猪场养的都是母猪,靠母猪繁殖猪崽,那时母猪有七八头,几乎每月都会产下一窝猪崽。一窝猪崽大约有十二三头,想想看,一月接一月,那些年,养猪场满院子里跑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猪崽。母亲和父亲呢,则乐呵呵地照料着这些活蹦乱跳的生灵们。喂养一群猪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每天除了喂食,打扫猪圈,还要做好防疫工作。有一年年底,疫情很严重,眼睁睁看着一群刚出世不久的猪崽们一个接一个蹬腿吐沫而亡,母亲难过了好几天。好在第二年年初下了一场大雪,疫情总算被扑灭了,养猪场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六年后,养猪场的土地租期已到,母亲和父亲又去了村里的蔬菜大棚种植蔬菜。
整天忙忙碌碌的母亲也顾不上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她只想着靠自己的双手为我们再撑起一个幸福的家。母亲快六十岁了,某一天,她突然提出了一个叫我们家人都大吃一惊的想法,她说:“人活一世,图的就是个名望。别人死了,子女们给唱大戏,那时,再怎么热闹,自己都看不到了。我要在六十大寿时给自己唱大戏,让全村的人都来看热闹,只要谁来看戏,我们就给他管饭。”她说的事情,我们从来都闻所未闻,我们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标新立异,那样的话,势必会成了众矢之的。但细细想来,母亲的话也不无道理。人常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在传统意识的影响下,母亲确实那样想了。而且,在自己平白无故地被人欺辱(这种欺辱指的是母亲和父亲受到原来大家庭的排挤而招致村里人的误解)后,就想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给世人看,从而赢得他人的理解和尊重。对此,我深有感触,我也非常同情母亲的遭遇,更愿意去理解她,支持她。从她的想法中我能意识到,直到今天,她仍旧没能完全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母亲要给自己大操大办六十寿诞的想法最终没有得到亲友们的同意和支持,在大家的劝说下,母亲最终还是妥协了。为了让母亲开心,在她老人家六十岁生日那天,我们邀请来亲戚,在大饭店承包了两桌酒席,大家欢聚一起,热热闹闹地给母亲过了生日祝了寿。往后几年,我们姐弟仨轮流坐庄,为母亲筹办生日宴会。
一晃九年过去了,今年又到了母亲的生日。我们原想着今年还像往常一样过生日吧,没想到母亲提前给我打电话叫我回家,看来今年是要在家里过生日了。星期六早上,我、妻子和儿子都早早起床,然后去超市买了些蔬菜、鸡蛋、熟肉等就搭上班车回家了。大约十点,我们回到了老家。出人意料,今日的大门紧锁,原来母亲像往日一样去村里的蔬菜大棚劳动了。为赶在母亲中午回家就能吃到可口的饭菜,我们开了门,放下东西,就连忙准备起午饭来。那天也怪,村里居然停电了,我们只好用柴火灶烧水做饭。我烧锅,妻子洗菜、切菜和炒菜。其间,我们又洗了几个盘子,摆放了几盘凉肉和凉菜,等到母亲回家时,五六个热菜也炒熟了,正冒着香喷喷的热气。没想到,母亲回家时还带来几个工友,她们也都和母亲一般年纪,长年累月的劳动锻炼使她们的身体看起来都很硬朗。当她们看到我们为自己的母亲准备了丰盛的寿宴时,都不由得啧啧称赞起来:“看看人家的儿子、儿媳多孝顺啊!老姊妹,你可真有福啊!”她们这样夸了,可我却不好意思起来,我知道,作为儿子的我还做得不够好,母亲这把年纪了,还让她每日劳碌着,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即使母亲说,她整天忙碌着就身体好没烦恼,而我却惭愧至极。
母亲,有生的日子里,我希望您每天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我也愿意为了母亲的微笑而尽到做儿子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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