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母亲走了
文/杨云冰 朗诵/溪中鱼

秋雨霏霏,夜晚真静。老家客厅的床上,我的母亲,永远地停止了心跳。
我们全家轮流值守着母亲离去后的秋雨长夜,母亲象一片叶子静静地躺在寂寞的暗夜里,黑夜显得更寂寞。坐在深夜的我,心,如这黑夜一般的凄冷。母亲似乎是沉在夜的深处了。
夜,那么黑,泪水止不住地流,被风吹着,凉凉地滑落。我们以后再也不会有老母亲了,如同在雨夜里看不清前面的路,跌跌撞撞地走着。
院子、屋子到处的灯都在孤夜里亮着,但我知道,即使全世界的灯都亮着,也不能照亮一条可以寻到母亲身影的路。从此,我再也见不到我的母亲了!

全家人的脸色都是憔悴的,心情是阴郁的,但谁也不肯说出自己的痛。妹妹听到母亲去世的消息,今早上从西安急匆匆奔回家里,至今没说一句话,她固执地认为母亲是回老家了,一个遥远得再也回不来的老家。儿子在太原理工上学,他刚去学校一周,却要无情地接受这生离死别的人间悲情,母亲最疼爱、最牵挂的就是她从小一把尿一把屎拉扯大的孙子,触及这一点,我痛在心上。爱人告诉儿子这一晴天霹雳时,儿子半晌无语。此刻,他正连夜乖火车正向家奔回。
最后的夜,母亲躺在那里,像睡着了一样安详。一整天,母亲生前最好邻居、乡亲哭着来了。七十多岁的老人,急匆匆奔来,哭着送别她们的伙伴。从此,再也不能一起散步、聊家常了。
家里沉浸在哭声里,兄弟姐妹们喊着母亲,哭得一塌糊涂。原来,死亡本身并不可怕,而是生与死的隔阂。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这是多么揪心的事情。

最近这几天陪床的日子,为了减少她耗费体力,我们都遵照医嘱,尽量少与她说话。现在想想,非常后悔,后悔当时应多跟她说说话。
就在昨晚,我坐在母亲久病的炕前,母亲不让我撒开我抚摸她的手,就那样静静地望着我,一月多的病痛己使母亲虚弱成一根草般的弱小,我只能轻抚她骨瘦如材的身上静静地陪她入眠,我竟天真地以为还会继续陪床,没有想到那竟是与母亲最后的夜晚!
少了母亲的家,即使人多也显得空荡荡。围坐在客厅,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又似乎一切都显得不对。
心里涌动着很多的话,却都在竭力地抑制着,谁也不愿意开口,宁肯自己被悲伤悄然吞噬着,眼泪在眼眶打着转,一不留神,泪水就落了下来。
别过脸,悄悄擦去。嘴角抽搐着,却又竭力闭着,似乎一开口,就会发出天崩地裂的悲痛声。
窗外厨房里静静的,我呆望着门口,盼着母亲会像往日一般,从厨房走出来,端出她做的可口饭菜,然后,坐在一边,笑眯眯地看我们吃。
可是,这是再也不能重来的情景了。我们只能从供桌的遗像上寻找母亲的身影,回忆从前的种种。
照片上,母亲笑着,从年轻时的俏丽模样,到白发苍苍的慈祥,似乎无论时光怎样流逝,容颜怎样改变,她都会一直存在。
一日既往地对我们问寒问暖地牵挂,无论什么时候回家,都会看到她的身影。
可是现在,母亲竟然再也不管我们了!
我知天命之年,己是有儿有女的人夫人父,每次回老家秦村,在母亲身边时,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享受着母爱的温暖,以为母爱会永远伴随着自己,没有去想过,有一天她会离开。

母亲这辈子承受了生活的艰辛磨砺,看着儿女一个个长大成人,自己渐渐苍老。老去的她,只是希望岁月静好,子孙平安。这几年癌患的治疗中,母亲坚强地做各种检查,进行痛苦的放疗、化疗,总希望身体无碍,给儿女做一桌丰盛的菜肴,一家人团聚,期待着两个孙子学成立业,享享儿孙绕膝的满足与荣光。可是,这样的愿望,这一次病痛使她再也没能实现。熬过了最艰苦的岁月,却不能在夕阳的余晖里尽享晚年的天伦之乐,生命之脆薄和莫测无奈真让人扼腕而惜。
母亲啊,晨曦已把梦剪成故乡的炊烟。
我还是迟迟不敢,睁开潮湿的眼。
没有母亲的呼喊,故乡的山千重,水千重,路也千重。
我多想母亲还能出现在雨中,像一把绿伞张开在我的头顶;还能出现在黑暗的十字路口,像一盏灯,透过汹涌的雾障注视着我……
不管走多远,这一生,都怀念,那个遮雨的地方;我一生,都在写着感恩的诗篇。客厅的床上,我的母亲,永远地停止了心跳。

作者简介

杨云冰,陕西扶风人,中共党员,男,生于1968年6月。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宝鸡市杂文散文家协会会员、扶风慈孝文化研究会常务副会长、扶风县作家协会秘书长。现供职扶风县住建局。有散文集《站在秋天阡陌上》由团结出版社发行。他说:寂寞的灵魂需要一个真实而静静的影子,若无真情抒写,熟若搁笔养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