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小丑的面具》

     城郊的游乐园，永远喧嚣拥挤成一片人海。

     只是今晚有些不同。今晚是他最后一场演出。不过他仍然不敢保证，是否有勇气送出那束玫瑰。

      鬼白脸、星星眼、红鼻头、大嘴巴，小丑认真地画完最后一笔油彩，仿佛给自己带上了面具，只有在这面具的保护下他才敢走上舞台去面对她。

      欢快的音乐响起，小丑在刺眼的光芒下径直走向舞台。熟悉的几句开场白，随手的几个小把戏，现场的气氛就火热起来，面具下的他永远都能把观众逗得捧腹大笑。

       他总能带给别人欢乐，自己却和欢乐格格不入。他在这个又小又破的城郊游乐园守了五年，就是为了台下最前排的那位长发姑娘，如果没有她每天来观看，他早就失去了动力，他知道自己是在为她一个人表演。

      突然他的眼前闪过一个陌生的人影，就坐在她的旁边。他是谁？凭什么能和她坐的那么近？这时小丑一个跳步没有踩稳，从舞台上摔了下来。观众们一时惊呆了，看了五年的表演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忽然有人喊快打120，人们乱成一片纷纷离去，

     “这是什么破表演，才刚开始就垮掉了

     小丑老了，跳不动了

     妈妈，这个叔叔好可怜啊，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别管他！快走！”

     他迷迷糊糊地听着观众们的话，心里像被刀子刮了一般，流血不止。不一会儿他便躺在了救护车上被拉走了。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思索着昨天的表演，技艺高超的他偏偏在这个时候失误了，他万分懊悔，那束花可能还躺着车框里吧。

       病房的门开了，医生和一个姑娘走了进来。

      “你醒了呀”

      “嗯…怎么是你啊？”小丑看清是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医生苦笑：“要不是你女朋友及时叫了救护车，你小子可能就危险了。行了，给你们缴费单，再静养几天吧。”

       他想解释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涨红了脸。

       医生给他换完药便走了，他静静地看着她，“那个啥，你、你快坐，我给你倒杯热水。哦不对，谢谢你啊救了我”

      她被逗笑了：“不客气，你好好躺着啊。还是我给你倒水吧。”

     “你不化妆我还有点不习惯呢，”她微微笑着。

     “啊？什么？”他看着对面的镜子，镜子里浮现出一张奇怪的脸，不，在他看来是一张懦弱的脸。没有面具的保护让他很不自在，尤其在她面前。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蹦出一句：“昨天你和谁在一起看表演呢？”

     “我高中同学啊，对了，我早就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姑娘温柔地望着他，“五年前，我得了抑郁症，去了很多家大医院，心理咨询中心都没有治好，最后医生推荐我来看你的演出，进行辅助治疗，没想到的是你的表演给我带来了欢乐，我的病正在一天一天好起来。所以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他听完了她的故事，心里一颤。

    “我也给你说一个秘密，从前有一个男孩很爱笑，幼时父母因为车祸意外离世，他再也笑不起来了。他一心想成为卓别林那样的表演大师，最后他加入一个杂技团，装扮成小丑，但是马戏团的人因为拆迁都走了，只留他守在城郊的破房子，要不是五年前有一个姑娘坐在第一排看表演，他一眼就爱上了她，他尝试着每次表演结束后送给她一个惊喜，但是尝试了五年都没有真的行动。他每次上台前都要精心地画着他的面具，他不想让她看见面具下懦弱的脸庞，他只会机械地发笑，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小丑咧开嘴角，发出一串奇怪的笑声，忽然又一声呜咽，痛哭流涕。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敢在她面前说这么多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实话，他懊恼极了。

       她一时愣住了，回了回神“那、那小男孩最后行动了吗？”

        他鼓足勇气：“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其实你就是她…你现在去游乐场，从后面进去，有一辆自行车，车筐里是我给你的礼物，快去吧。”

       女孩羞涩地跑了出去，看着她走了，他下床摸索出一只笔一张纸：

       再见了，观众们，你们爱的只是小丑的面具，它能带给你们欢乐；再见了，姑娘，你爱的只是我的表演，而不是真正的我。而我，也永远无法像常人那样去爱你。走下舞台，摘掉面具，我的笑会很苦涩很僵硬。谢谢你终于让我说出口，再见！

        时间的另一端，女孩拉开了游乐场后门的帘子，看到眼前的自行车框里放着一大把玫瑰花，顺着花香走去，在舞台旁边的道具柜里，她看到了上千只枯萎的玫瑰花。

附：作者墨寧，天津大学大一在读，平日里喜欢书法与写作，虽然是一枚理科生，但是却有一颗不老的文艺心。闲暇时很喜欢写文字记录心情与生活，希望可以通过文学更好的走入这美好而复杂的世界，感受平凡的日子里那份因为热爱而坚持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