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二篇
【秋意的山林】(一)
(记临安相见村)
文/伐木许许
白露已过，秋意渐浓。
每逢秋天，总要开车到百公里外的临安相见村，去感受秋意的山林。
清晨，轻轻推开窗。
透凉的山间空气钻窗而入，迎面扑来。一股股无比的清凉意瞬间沁透了心肺间。
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卷在眼前展开。泛黄的树叶在晨光里从枝头翩翩落下。云雾弥漫在山坳里，感觉整个山林既深远，又迷幻。山对面的山腰处，窝着一座灰瓦白墙的山村，在迷雾里时隐时现。
上午，沿着弯弯的山路上山。路边一株株落尽果实的山核桃树，树叶稀疏，黄绿相间。满眼成片的竹林依旧繁茂翠绿，浸润在朦胧无边的山雾里。
山茱萸树上结满了串串如红玛瑙般的果子，映衬着黑黑的树枝，红色显得更加透彻。红色点点，黑枝弯折，想必是水彩画家极爱的笔下素材。
不觉中，雾气从身边悄悄遁形而去。整个山体明朗了，山谷间碧绿的河流也清晰可见了。小的如蚂蚁般的汽车缓缓蜿蜒在山下的公路上。
不时看到路边靠近山体一侧，积木般整齐地码放了一方方的竹段，那是村民烧水做饭的柴火。
一位村里的中年妇女，肩扛着一捆长长的刚砍伐的竹子，从前方顺着山道往下走来。走累了，竹捆儿前头搭在路边的石堰上，中间“用一根短竹棍支撑，巧妙地让肩部卸载，略作喘息。
山里的风很凉了。一阵秋风吹过，路边山坡上的山核桃树便有树叶纷纷飘落。有的飘得很远，随风一直飘到幽深的山谷里
黄昏时分，山路上已经没有人在走动。
房前一片少有的平地上，摆了一张墩厚的长条木桌和几张墩厚的长条木凳。平地外边缘用铁栏杆围住，栏杆以外就是深崖。坐在长凳上，放眼夕阳下的景色。
晚霞如大地之火，烧红了西边的天空。可以想象，那边是怎样的一派热闹景象。对面的山村有几处烟火在升起，升腾的烟火也涂上了淡雅的绯红色。月亮已经看得见，还没升起，像一片圆形的半透明白纸，贴在蓝蓝的远方天幕上。
入夜，户外星光闪烁。
夜越深，林越静。此时喜欢在室外多坐一会儿，感受秋风拂过肌肤后那如水般的清凉。
透过依稀黝黑的树枝，仰望满月当空。如轻纱般的白云，一拨又一拨的掠过月亮。月光清辉万丈，穿越茫茫苍穹，了无声息地倾泻在山林间，丘壑里，和我身后的房顶上。
房子四周，虫声四起，窸窸窣窣，远近叠加，合成一首舒缓的轻音乐，极舒适地抚摸着耳膜。山林愈显孤寂，空洞。
桂花怡人的香气从黑暗处飘来了。这小而精的花朵，总是在这个季节如期开放，香熏了整个山林，香薰了整个秋天。
相比秋天，人们似乎更偏爱春天。
春天里，万物生长，繁花似锦，如楚楚少女，风情萌发。
我喜欢春天，但也同样拥抱秋天。
秋天里，虽万物收敛，叶落果收，却也能天高云淡，色彩斑斓，如款款少妇，香韵满溢。
最喜欢刘梦得和郑板桥诗文里关于秋天的描述。那秋阳下的晴空一鹤，那瘦削的三秋树，给人一种干练的，豪爽的意境美。
更何况，2020年，我们已经错过了春天。
2020年秋
相见村云相见民宿
【秋桂花】(二)
文/伐木许许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李清照《鹧鸪天·桂花》
喜欢上海的秋天，理由之一是缘于喜欢秋桂花。
第一次听说桂花，是在童年时。清楚地记得春节拜年时，邻居家里屋的墙壁上挂了一张漂亮的新年画，画上有月宫嫦娥，旁边配了一句毛公的诗词，“问询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从那时起知晓了桂花的存在。由于身处北方，一直没喝上过桂花酒，也一直无缘一睹桂花的真容。
第一次感受到桂花的美妙，是21年前初来上海工作。中秋节前夕，走在街巷上，无处不飘散着怡人的清香，感觉整个城市都是香的。问起朋友，说是桂花开了。从那时起，渐渐迷上了这其貌不扬的桂花。
白露过后，连绵几天的秋雨赶跑了暑气，终结了漫长又炎热的夏天。不觉中，河边道旁，房前屋后的桂花就陆续开放起来。
从此，桂花融入了我们秋天的每个日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亲吻着大地。打开窗户，桂花的清甜香气便扑鼻而来。睡意惺忪中，新的一天开启了；
乘上地铁或班车，人们边享受着大自然提供的免费香熏，边奔走忙碌起了自己的生计；
工作学习累了，走出楼宇，工作学习的纷扰劳顿便在这香气里稀释化解。你会不由自主地被香气所牵引，充满好奇地去找寻这香气之源；
夜深了，清风朗月下的城市在无边的香气里入睡。看着孩子嘴角露出的甜甜的微笑，想必花香沁入了梦中，因此梦也是香甜的。
眼前的这一株金桂树，个头不大，树干不粗，底色浅白夹杂着凸起的暗斑，在一旁那棵高大繁茂的香樟树面前相形见拙。三十米开外，甚至看不到桂花的影子。等走近了，你才会发现细小如芝麻粒般，一簇簇金黄的小花朵，隐藏于树叶后，枝杈间，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树冠。
领略了芍药的妖冶，荷花的清高，也见惯了菊花的孤傲，梅花的冷艳。“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相比这些以外形以气场争宠，以视觉美感取悦人们的花朵，桂花似乎毫无圈点可言。但桂花,这看似普通的花朵，不以惊艳示人，却在默默地制造并输送着甘甜的清香；不喧嚣不叨扰，却在无声无息里让整座城市和生活其中的人们陶醉在诗意的秋天里。
因为桂花，上海这座风情浓郁的都市，也陡然增添了别样的风韵。
我想，这就是李清照和人们给予桂花如此之高评价的原因吧。
前面不远处，一位戴草帽的保洁阿姨在婆娑树影下来回清扫地面上的落叶，一位快递小哥从她身边闪电般倏忽穿过...光影变换之间，一股股的清香袭上心头。试问她和他们，我身边的阿姨和小哥们，奔忙的您是否有曾在意秋阳下这一树树的桂花？
2020年9月26日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