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女的罂粟恨
作者/范天云
父老乡亲的欢呼声,使郑百灵虚荣的心灵得到了暂时的满足。夜深人静,回到村民安置的住处,她再也睡不着。郑百灵想到自己从十六岁出来拜师学艺,如今三十多年。虽说不是桃李满天下,而且功成名就。想当初,为了学艺,她与张秋菊一道勤学苦练。清晨,就在练歌房苦练基本功。抬腿弯腰翻斤斗,倒立翻转劈叉腿。每天一个小时的勤学苦练,只练得腰酸腿疼胳膊麻,只练得头晕眼花腰胯胀。为了记唱词,姐妹俩深更半夜背诵忙,学音调忍饥挨饿泪两行。常言道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学艺三年苦,技艺功底深。到现在,这些磨炼出来的老艺人,至今说打念唱无人能比。
迷迷糊糊中,郑百灵身体内,就像有一条长虫在啃咬撕扯着她的神经。不一会儿,她就嘴流延水,口吐白沫。郑百灵情知洋烟瘾又犯了,她连忙起身。摸索着从包里取出吸食罂粟的灯具,抖抖擞擞点燃灯具,对着燃烧的灯具猛吸三五口,吐出了胸中忧闷的气息,浑身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舒坦。过足了洋烟瘾,郑百灵这才悠然自得的合上疲倦的眼睛。
桃花庄十姐妹聚会,白牡丹的谆谆教诲,郑百灵决心用壮士断腕的勇气,决心杜绝远离毒品。可好景不长,毒瘾发作起来,她又难以抑制。她是戒了吸,吸罢戒,三番五次难如愿。图虚荣染毒瘾实难断根!她也曾登台述说洋烟的危害:
咸丰登基异事凶,兴出洋烟灭五精。外国人尔心太恨,进在中原害黎民。内蒙有个归化城,人多混杂数不清。四外洋烟进了城,纷纷议论解不明。尝的尝来燻的燻,好比长生不老人。吃口烟来如腾云,好比西天去取经。吃在肚内咕咕响,浑身发麻多舒脱。能吃饭尔有精神,好比仙丹赛老君。
西营红毡铺炕中,青锻靠枕不黏人。吃罢洋烟过足瘾,好比西天古佛神。越吃越爱越有瘾,贪吃洋烟鬼迷心。抽的抽来种的种,一下混乱世间人。老财抽得家业尽,庄户吃的受了贫。买卖吃的不上驾,手艺吃的无人用。男人吃成偷盗人,女人吃得再嫁人。明公若是还不信,听我表述洋烟瘾:
头一个月也有瘾,坐不安来睡不宁。第二个月也有瘾,四稍瘫空不能行。第三个月也有瘾,张牙拌口不能动。第四个月也有瘾,嘴说不吸肚里疼。第五个月也有瘾,浑身发烧头也肿。第六个月也有瘾,面黄肌瘦少精神。第七个月也有瘾,肉又跳来骨又疼。第八个月也有瘾,两眼流泪脓带清。第九个月更有瘾,好比小鬼来抽筋。第十个月更有瘾,哈呀伴刺眼难睁。十一个月烟瘾重,啼魄连天快要命。十二个月瘾难停,一时半会活不成。细说洋烟危害众人听:
妻儿咒骂他不听,依旧点燃照尸灯。烧币盘子面前放,戳丧棒在眼前存。阴曹地府屈死魂,好似魔鬼活死人。骨什钵子腾不空,挖出你的脑浆仁。三口五口过足瘾,浑身舒坦有精神。爹妈有病他不管,人吃五谷哪能不生病?纵然活到一百岁,阎王不会拿轿请。媳妇贤惠请医生,看见老翁好伤心,叫声婆母不应声。两个小鬼随后跟,大叫一声命归阴。家业败在儿手中,财产衣物都当尽。薄皮棺材装死人,芦苇草席也送终。先卖土地后卖房,牛羊牲畜不久长。借米赊面怎度日?柴渣草棍没一根。想起我爹难见面,想起老母泪淹心。十冬腊月天气冷,薄衣滥衫难遮风。亲戚六人不待见,洋烟瘾得活不成,烟鬼何惧生与死,吊死树林一命终......
郑百灵情知一旦染上毒瘾,就无法戒掉。毒瘾发作时浑身犹如百虫撕咬,疼痛难忍。白牡丹苦口婆心的劝说,众姐妹语重心长的训诫,她试图彻底戒掉毒瘾,做一个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明演员。可是万般出在无其奈,毒瘾罹患,心力交瘁,痛苦万状,欲罢不能!丈夫李小平,在歌剧团是一位全能匠,吹拉弹唱,无所不能。看见妻子郑百灵毒瘾发作的难受状,心里既疼爱又气恼。你何苦要沾染这十恶不赦的毒品?花掉家里的银钱不说,害得儿女整天为她的戒毒担忧。却原来你为戏剧献青春,我陪伴你省吃俭用多苦辛。你摘取百花奖喜笑颜开,我甘愿牵马拽蹬乐开怀。你养育儿女操碎了心,我做茶打饭相敬如宾。你功成名就飘飘然,我心灰意冷暗思忖。你不该贪欢乐吸食毒品,害得我苦耽忧胆战心惊。
人的一生,岁月流失难回头,时光惶惑怎倒流?经历过奔波辛苦,就知道知足是福;经历过跋涉之累,就知道安定的滋味;经历过忙碌的疲惫,才知道清闲之美。不经历生活磨难,不知道日子心酸;不经历琐碎烦脑;不知道淡泊重要;不经历人间酸辣,不知道生活苦甜;不经历感情牵绊,不知道世间冷暖。不经历毒瘾的侵袭,不知道吸毒的痛苦。郑百灵图虚荣沾染上毒品,采取捆绑吊打、猛药去疴的措施无济于事,运用刮骨疗毒、囚笼锁禁的险遭竟然戒不掉!看到妻子戒毒痛苦难奈的模样,李小平竟然要绝望地放弃百灵的戒毒!
茫茫人海难得一聚首,花开花谢能有几春秋。心若相知莫要相辜负,山高水长与你共携手。滚滚红尘难得一回眸,潮起潮落能有几回收。情若相依莫要分离苦,天涯海角与你常相守。长路漫漫陪你一起走,明月清风共醉这杯酒。不管人生多少烦和忧,地老天荒爱你无尽头。长路漫漫陪你一起走,风风雨雨永远不回头。不问世间多少苦与愁,相依相伴啊直到永久。长路漫漫陪你一起走,明月清风共饮这杯酒!
儿子李志雄大学毕业娶妻生子,但对母亲郑百灵吸毒的耽忧有增无减。母亲勤劳辛苦几十年,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拼搏奋斗成名演员,成为塞外青城梅花奖得主。可她隔三差五就被洋烟瘾折磨的死去活来,什么事业前程,什么道德理想,什么名誉地位,什么幸福长寿,统统抛弃在脑后。一旦抽吸罂粟,她就会精神振奋,她就会容光焕发,她就会激情澎湃,她就会焕然一新。好像一下子年轻十多岁,嘴里不停地哼唱明家戏曲:曾记得草桥两结拜,同窗共读有三长载。情投意合相亲相爱,我此心早许梁山伯。可记得你看出我耳环痕,使英台面红耳赤口难开。可记得十八里相送长亭路,我对你是一片真心吐出来。可记得咱比作鸳鸯成双对,可记得牛郎织女把鹊桥会。可记得井中双双照影彩,可记得观音堂上把堂拜。我也曾留下聘物玉扇坠,我也曾拜托师母做大媒。约好了相会之期七巧日,我也曾临别亲口许九妹。是指望有情人终能成眷属,谁知道美满婚姻两拆开......
郑百灵的闺女李瑞华,对母亲是既崇拜又恼怒。母亲四十多岁,就摘取了内蒙戏剧梅花奖。可她五年前在桃花庄,受镇长李建华的唆使沾染了毒品。竟然欲罢不能,吸毒成瘾。眼看好端端的家庭,被母亲搞得支离破碎。原本幸福美满的生活,被母亲吸食毒品搅得四分五裂。哥哥李志雄,独自抛闹自己的小家庭,对母亲的毒瘾无能为力。父亲李小平,虽然没有放弃对母亲的戒毒,但多少年吃药打针,捆绑吊打都无济于事。囚笼锁禁只能解决一时半会的戒毒,时间一长,母亲不顾身体的疼痛,不怕吊打锁禁,照样我行我素。我一个憔悴弱女子,能有什么灵丹妙药,来解除母亲的毒瘾?
引诱挑逗郑百灵吸食毒品的桃花庄镇镇长李建华,得知美女戏剧梅花奖得主郑百灵身染毒瘾,他感到无地自容。是他用罪恶的双手,将一个青春靓丽的明演员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他的罪孽足以构成吸毒教唆犯,李建华无端的戏弄,竟然给郑百灵家庭带来无尽的伤痛。时至今日,这个罪该万死的镇长李建华,也是有苦难言。想当初,他也是想让这些劳神费力的演员,享受一下腾云驾雾的快感。绝对没有将她们推向欲罢不能毒瘾难戒的境地。有谁知吸一口料面,就会沾染上毒品。对掺上罂粟的所谓料面,就是千真万确可怕的毒品。如今的李建华,真所谓害人害己。他起初对吸食料面情有独钟,疲乏的时候,吸食一口腾云驾雾,确实能减轻身体的乏困。天长日久,他对吸食料面不感兴趣。虽说吸烫的晕晕乎乎,却没有腾云驾雾的快感。晕天雾罩的料面,不能满足他欲死欲仙的意境。浑身酸麻难受,犹如虫窜蛇咬。他想方设法吸食掺和罂粟的料面。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毒瘾伴随着他醉生梦死。他像一只癞皮狗,成天游荡在乡村的山沟旮旯儿,看那里有颐养天年的老翁,瞅眊那里有悄悄私种的罂粟苗。死皮赖脸祈求人家给他弄三两克罂粟膏,然后就像如获至宝一样,将讨要祈求来的罂粟掺在料面中。美滋滋地腾云驾雾吸食起来,最终成为难以自拔吸食毒品的瘾君子。
《图虚荣百灵染毒瘾》
节选长篇小说《土默川》第九十回
内蒙古呼和浩特市人和小区
二零二零年六月二十九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