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须手札（十三首）
蒋林奇
题记：胡须也许是一个男人的气象站
*胡须杂谈
胡须是生长在荷尔蒙上的植物
或男人的第二个情人
也许是男人另一部影子
一部摇曳丰茂水草杂踏马蹄声碎的史诗
与胡须和睦共处，爱护她
与胡须作斗争，收拾她
修为在脸面上的风景，花，枝桠，果实
一个人本体的写照，镜面
灵魂的影子
人生图腾和生态的折光
比野草顽强，泡沫滚水斩杀不尽
比野火猛烈，刨剃剪扯荼靡不绝
无比忠贞地与人生同生死共存亡
再厚的脸皮也禁锢不住
一场霜雪一座青山
冒头的劲头点得燃火苗，火带，火山
有如钢铁，岩石，岩石内部的趋势和力量
*花白胡须
象在夕照下解读秋风中的芦苇
不免一丝苍凉
胡须经过岁月洗礼
披霜而陈旧包浆花白
如斑驳的人生总结序言
在朝霞里阅读
她却长满了童年故事也缀满人生睿智
象草垛一样通常慈祥通常被信任
滑落下月光闪烁着星光
是孙辈晃荡的秋千和小手系牵的缆绳
以及那一缕缕缭绕的旱烟
2020.8.31
*鲁迅桀骜与仁慈如牛的汉隶胡
特别有厚度有品性
很隶书的样子
老式剃头刀的样子
嚼不烂不买账的样子
不客气的样子
红了眼的斗牛样子
弯角寒气逼人
很锋利的样子
解剖别人
也割开自己的灵魂
刀刀见血
投枪匕首的样子
桀骜不驯，凌厉无比
春蚕的样子
孺子牛的样子
柔柔的，仁慈的
蓄满阳光，暖意
2020.7.25
*马克思导师式大胡子
一脸男人气蓬蓬勃勃
一个浓墨重彩的宣言与燃烧
让中国人认识了洋胡子的轰轰烈烈
表面野生甚至野性的威士忌派头
却终极关注最高的文明
是睿智的思想触须
是高速的思想旋风
似乎总在历史地辩证和辩证地批判
深邃到深不可测
潜伏着让资本主义发抖的幽灵
蛰伏着资本的秘密与谜底
时常处于鸟巢般襁褓摇篮状态
根须一刻也未停止探究
象生态化丝瓜络
象大脑的沟回
象火山下的火山
总是在号召，发动
充满战斗力的革命大联合
否定和建设
2020.7.25
*白石写意的长寿须
胡子白了之后便交给了寿命
任其漫无边无际地生长
长势犹如身体里活力不衰的多巴胺
童趣地老辣
特别中国化艺术化
将一个农民一个木匠风雅颂
深藏儒释道仙草灵芝的架势和三昧
看似飘飘欲仙的风流
却现实主义地一身傲骨与规矩
米桶的钥匙和量筒一直亲手掌握
任尔官高位尊
一律现金交易，明目张胆一口价
绝不为鞑虏泼墨，不与同谋苟且
最固执最认死理
坚持将中国气象中国气派水墨到底
须白飘袂而德艺成精
2020.7.25
*弘一法师萧寂的飘须
一部清寂的经书
斋戒
吃素
撇开红尘，爱妻娇儿
剃度却蓄须
与缽与磬与枯槁最亲
与梅与兰与烂石最近
拈须而极省略地用墨
拈须而极苦心地吟唱
一缕稀疏
以向人生索取的少少许
探究人生的无限与无尽
2020.7.27
*我无为的胡子
我当然没有在胡子上各色的资本
在胡子上建树标志性
搞出什么主义，风骚，是非观
或者与艺术挂钩
她还是初春一丝消息时便营养不良
长势若有若无，朦朦胧胧，散散漫漫
没有抚育培养的先天条件
她的青葱岁月，从未超过3毫米
我便否决掉她的发展宏图
如今花白以无政府状态钻出山重水复的皱褶
势头强劲又顽劣
我期望她返青，却未找到生物营养灵丹妙药
因为三高的内分泌再也难以浇灌出春天
她快速地以雪的形式漫卷和覆盖
日益凋蔽的唇周和下巴每毫厘疆域
被岁月的无情和残酷
波澜不惊地侵占和殖民
2020.7.25
*山羊胡
真实于羊嘴巴上
便是仁慈
而挂着羊的名义
有着羊胡子的心型形状与柔和
不一定有羊的善良和牺牲属性
往往具有两极性
恶的比恶更恶
是一匹狼
善的比善更善
是一只羔羊
同一撮胡子有时是伪装为羊的狼
有时是真切的羊，安于被宰割的命运
2020.7.26
*仁丹胡
胡子也有命相
这种长在人中穴处的胡子可以说是池鱼
它曾被法西斯形象设计师修饰成铁血标签
培植在希特勒和日本军国主义嘴巴上
它成了屠夫，屠刀
地狱里的黑和暗
恶之集成
凶之集散地
阴之集中营
因而声名狼藉
2020.8.15
*八字胡
胡须中的普遍性与大众化
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如一块酝酿和孕育的土地
她的表情最活跃最丰富
她是胡须家属最佳男主角
最初开垦的处女地
最新一抹春风
最具装饰性欺骗性的一小撮
是复制和粘贴假须的模范生
2020.8.15
*蓄须
孝道提出的客观要求
守孝期须发皆不能有丝毫风吹草动
原汁原味任期生长
特殊使命留须，落实追求或旨意
坎坷挫折打击的墓志铭
得意潇洒风流的酒旗风
心事的总和与荟萃
2020.8.25
*无须辨
无须，白面，寸草不生的纯粹沙漠
雪原无垠
并非女性的专利
并非男婴男孩的专利
有些根须喜好或习惯背阴、潜行、蛰伏
不生发春天
却在春天内部强劲，丰硕
象人体经络一样深邃而蓬勃
造型于无形
切不可被表象蒙蔽或迷惑
撇开性别辨识度
撇开美学审视定势
有须无须具有同等力学价值
2020.8.25
*遭扼杀的胡子
人妖，男人追求女相
吃盐一样消耗雌性激素
将血肉向固有性别的反方向强制推进
消灭体毛，人的始祖性
消灭胡须，男人标志性，头条，标题
这种抑制的代价便是生命休止符很少抵达白色
宦官，被迫造就的一门稻梁谋
另一种奴化残酷又血腥
铲除胡须的原生地
将一个男人的标志永远停留在婴儿状态
中性本质
一点囊状形式主义象一朵枯萎的花
别在裤裆里
奶声奶气嗲声嗲气
比夭折的胡须更痛苦的人生
2020.8.25
作者简介: 蒋林奇，男，湖南省祁阳县人。曾任高中教师，报社记者编辑，现为公务员。在《湖南文学》《湖南日报》《人民政协报》等十数家省级以上报刊发表作品。湖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
通信地址： 426100湖南省祁阳县浯溪街道沿江路95号祁阳石文化研究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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