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市场(散文)
文/上海 李曙光
这一路上,我们一直在讨论着奇特小镇是什么模样?……
我们便朝前走去,去解开这个谜团。
我们乘上车返回家里。我紧紧地牵着周倩的手,坐在一起。我感到我们的心靠得更近了。周倩是我心中的人,我们应该走到一起。但是我不知周倩是否知道我这一颗炽热的心呢?……
一个癌症女人的传奇(小说)
文/上海 李曙光
1
吕婷婷离开红都酒楼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多钟。这个小镇的长街已经没有白天的喧嚣,一片静谧。这条长街的灯光也是一片寥落,笼罩在一片黑黢黢的夜色之中。路上没有了行人。 这条长街两边都是一些商铺,白天人群如织。这也是一个名镇,到这里旅游的人络绎不绝,整个白天,这条长街上空都是漂浮起一陣陣嘈杂和喧闹。……
她漫步走着,好像是在踯躅街头。她一边走,一边想,心里涌起一阵阵不安的情绪。……
婷婷每天早上总是早早地醒了。她每天6点钟就要到酒楼去。早上一番洗漱后,便匆匆赶路。她住在这个小镇,家离酒楼也不算远,只需走上20分钟的路。她在这家酒楼工作己经有了3年多了。她初中毕业的时候,在建筑队工作的父亲突然从高楼上跌下来,救到医院后已命丧黄泉了。她不由一阵痛哭。父亲是他们家的顶樑柱。父亲离世后,母亲和她相依为命。婷婷初中毕业没有上高中,便到酒楼里当服务员。婷婷人长得漂亮,工作也勤快,酒楼老板非常 喜欢她。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小姐妹朱红跟她聊起她的表姐。她表姐发现乳房有肿块后,到医院里一查,竟是乳腺癌,一下子住进医院进行手术。这几天她总要去看看表姐。这天经朱红提起乳房肿块的事,她不由地感到自已也曾摸到乳房里有肿块,这时她想起朱红的话,心里一直是感到不安。朱红看見婷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僵在那里,木木的,好像有什么心事,便问:婷婷,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没有,真的没有。婷婷接着说。
你的脸怎么总是僵在那里?朱红又问。
朱红,我的乳房好像也有点不大对头。婷婷停了好一会儿才说。
怎么不对头?不对头就到医院里看看啊。我表姐也算是发现得早。到了晚期是很危险的。你没听说过复旦大学一个女教师吗?到了晚期花了再多的钱,也是一命呜呼了。朱红接着这样说。
婷婷是酒楼的服务员,她总是微笑服务,得到人家的好评。但是,这天朱红告诉她,她表姐这件事后,婷婷的脸色就没有好转过。这天老板也发现婷婷的脸色不对,问她,婷婷,家里有什么事吗?
没有。婷婷这样说。
其实,这天,她听了朱红讲过这件事后就感到自已是患上了肿瘤了,心里很是不安。婷婷是个有心事的人,有什么事她都是感到苦恼,郁闷,一下子解不开。这时候她走在长街上,走走,停停。这是她一条熟悉的街。她读书的时候,天天走在这条街上。白天,这里是一片喧闹,没有安宁。此时,天是这么黑,四周也是这么静,似乎有点静得怕人。她只听见自已走在这条石板路上,脚底下发出的笃笃笃的声响。
她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快要走到街的尽头,转了一个弯,踅进一条小路,往里走,她的家就在这里面。她走到尽头的的时候,忽然听到婆婆的咳嗽声。她知道婆婆是患的气喘病,常年咳嗽。丈夫和她也带婆婆到市里医院看过好几回,但是不见好转。丈夫是小镇里的小学教师,他整天忙着去上课。她也天天到酒楼去上班,只有婆婆呆在家里,女儿读小学三年级。她在渾黄的灯光下,已经看见她家院子的门。这门是丈夫在市场上买的一些碎木板钉制而成的。这扇门也有许多年了,原来是黄色的木材,日晒雨淋下,现在已经变成灰暗暗的了。她来到家门口,忽然又听到婆婆的剧烈的咳嗽,她一听到婆婆的咳嗽声,就会感到一阵揪心,心脏好像一下子紧缩起来,一阵痉挛,一阵疼痛,她不由地皱起眉头。她想婆婆的病痊愈才好。她推开门,看见婆婆屋子里已经漆黑的一片。她知道婆婆这时醒了。女儿玉玲睡在婆婆的屋子里已经睡着了。从窗外看,自已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她推开门跨进去,丈夫闵晨还没有睡,坐在床上,好像在等她。闵晨看到妻子回来,脸上便露出快乐的笑容。他快活地说:上床吧!他说完后,看见妻子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便问:怎么啦?你看你这张脸,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快上床吧!这时闵晨起身下床,走到妻子的面前,笑盈盈地说:怎么还不上床?婷婷知道丈夫是要跟她亲热亲热。她便说:明天吧。他看到妻子脸色还是那样冷淡,于是又问:有什么事吗?心里不开心?
这时婷婷坐到床边说:朱红今天告诉我,她表姐摸乳房发现有肿块,到医院里一查,是乳腺肿瘤。闵晨,这两天我也好像摸到乳房有块。不是乳腺肿瘤吧?
你瞎说什么?闵晨说。
是的,我是摸到里面有肿块。前几天,我摸到了,没有告诉你。今天听朱红这么一说,我越想越像,心里真有些害怕。假如是肿瘤怎么办?
看唄!丈夫说。
闵晨你也来摸摸看。最好不是肿瘤。
现在正是初夏,天气也不是十分暖和,空气里也带些凉意。婷婷还没有这样大方,无所顾忌在男人面前脱光上衣,赤裸裸地站在面前。她在男人面前多少也有些羞涩。此刻她站在男人的面前,看了看丈夫,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闵晨,你可要替我认真地摸一摸啊!这是一句多余的话。这句话,是她在男人面前脱光衣服的序曲,也是故意这样说的吧。
婷婷这事,我还不认真吗?顶好希望你不是的。丈夫说。
婷婷脱掉外衣,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然后,又脱掉衬衫。她偷偷地又看了男人一眼,发现丈夫目不转腈地看着她。她又解开胸罩的扣子,从身上脱下来,这时,光裸裸的身体出现在男人的面前。
闵晨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婷婷低着眉,怯怯地说:你摸摸看吧!
闵晨记得妻子的乳房原来是那样坚挺、柔软,好像两只白白的刚出锅的馒头,是那样诱人,是那样好看。现在他看见妻子的乳房已经下垂,好像两只吊着的葫芦,失去过去的魅力,变得柔软而无力。他伸出一双手抚摸女人的乳房,感到好像还是那样柔软,还是那样粉白粉白的。闵晨好像又回到从前,他轻轻地揉着,揉着,不由感到一阵阵的快感。婷婷看着他,感到丈夫没有集中思想,没有认真抚摸,便不由地嗔怪地说:你摸到肿块了吗?
好像没有。闵晨说。
你?你?……女人不滿而嗔怪地说。
这时,婷婷把男人的手一下子拿过来,放在她的乳房上,说:你摸呀,摸这里。这里有没有肿块?
这下子,闵晨好像认真起来。他的一双手在妻子的乳房上慢慢地认真地这里摸那里摸,好像在检查什么似的。他忽然又停下手来,反反复复地摸着捏着。
用手捏什么?不疼吗?妻子露出不悦的神色,嗔道。
婷婷,好像有一块?好像有几块?闵晨接着说:明天我带你去看吧?刚好,刚好你明天也休息。
闵晨又看了看妻子。妻子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没有说一句话。
婷婷,明天就去。
妻子还是没有说话。
婷婷,明天一定要去。明天我请假。明天早上,我就打电话给严竣请假。他是我们年级组的领导。
这时,婷婷默默地把胸罩拿起来套在身上。这个胸罩是红色的。她记得,这是她和丈夫一起在一家百货公司里买的。她本来不想挑这个红色胸罩,还是丈夫说的。红色是喜庆的象征,今年也正是你的30岁的生日。刚好闵晨也拿了年终奖,这天,丈夫也替妻子买了一件皮大衣。这件皮大衣是黑色的,领头是毛绒绒的白色羊毛。这天婷婷非常高兴。
此时婷婷坐在床边上,便把被子掀开来,她脱掉鞋子,准备上床睡觉了。她的情绪还是那样低沉,她总是想着乳房肿块的事,想到明天检查,假如检查出来是乳腺肿瘤怎么办?想到这里,她的情绪愈发低落起来。
婷婷上床后,就把被子拉到脸上。
你也不要想得那么多。闵晨说了这么一句。
妻子还是没有说话。
闵晨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2点多钟了。他想明天还要带妻子去看病呢,早点睡吧。他躺在妻子的身边,看见妻子裸露出后背和肩膀,不由地把被子拉了拉,把妻子的后背和肩膀掖在被子里。他不由地想起昨天,他也是等着妻子回家,妻子一上床,他便紧紧地搂抱着妻子。他轻轻地吻着妻子的脸颊,他也轻轻地抚摸着妻子的柔嫩的肉体。……
这时,他把台灯关了,屋子里一片漆黑。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鼾声此起彼伏。而妻子却是低声地嘤嘤地抽泣着。……
2
闵晨一觉醒来,已经看到窗子透出光亮。他伸出手臂,抬起手腕一看,已经5点半钟了。他感到是时候了,平时他也是这么早起来。他知道妻子平时也是这个时候起床。她要为女儿玉玲弄早饭,带她去上学。婆婆也醒了,也要起身为婆婆做早饭。婷婷是一天上班一天休息。上班的日子,有时她会起得更早。
闵晨起身之后,看了看妻子。妻子的身体没有动,好像还是在酣睡。他不知道妻子这个时候了,怎么没有动静。他看到妻子的身体还蜷缩在被子里,被子高高地隆起。他走到妻子的面前,妻子的一双眼晴还是紧紧闭着,脸上显露出一种茫然和困惑。他抬起手腕,又看了一下表,用手轻轻地推了推了推妻子的身体,轻声地唤道:
婷婷,起来吧!
妻子好像还是没有知觉,闵晨压根儿不知怎么一回事。以前他看到妻子比他起得还要早。
他又来到妻子的身边推了推:婷婷时间不早了,起来吧!
我不想去了。婷婷低声说。
怎么不去呢?有没有这个病,检查后才知道呢。丈夫说。
检查出来,能看好这个病吗?
无论怎么说,你也要去检查。有这个病的人,治好的不是也挺多的吗?丈夫解释说。
检查出来是这个病,看不好有什么意思?女人接着这样说。
你总要去检查的啊!假如不是这个病呢?去吧,去吧,你也不要想着这个事了。
婷婷终于起身了。她坐在床上,套上黄色的羊毛衫,穿上一条淡蓝色的牛仔裤。她一边怔怔地看着闵晨,一边把头发撸到脑后。丈夫替她倒了一盆洗脸水,也在她的漱口杯里倒了一些水,又在牙刷上挤上一些牙膏,然后说:婷婷,你洗吧。我们早些出去。
婷婷洗漱后,闵晨便拉着妻子的手从家里出门。闵晨关照母亲,又走到屋里拿出钥匙准备出门,他先走进小院。这小院子也不大,也不过七、八个平方。围墙边也种着几株月季花,正绽放出几朵火红的花朵,好似一丛火苗在燃烧着,灼灼闪亮。闵晨每天回家总要去看看这些花,浇上点水。春暖花开的曰子,夫妇俩人也会坐在小凳上,面前放着一张小桌子,一边饮茶,一边谈谈聊聊。这小院里常常会飘浮着他们俩的嬉闹和笑声。……
闵晨一边走,一边看着妻子。他看到妻子的脸上好像还是带着倦容,好像不愿意似的。丈夫只顾拉着妻子的手朝车站走去。这长途车站离这儿也不算太远,走起来也要半小时。闵晨是带妻子到市里医院去检查。他们小镇虽然也有一家卫生中心,但是,闵晨知道这家卫生中心医生水平差,医疗设备也少,他感到在小镇不能检查,还是相信到市里医院去检查。这样,他才感到放心。他们来到市医院已经9点多钟了。闵晨安排婷婷坐在一边,他去挂号。他挂好号,带妻子来到妇科门诊室。门诊室门前有排座椅,这时已经坐着不少人。闵晨看到座椅上的病人年轻人居多。从表面上看,她们一个个不像病人,但是,这些人的脸上是静默的,带上几分忧郁。
这时,走过来一对夫妻坐在他们身边,那个年轻女人对丈夫说:医生要我下星期做手术。我有些怕。
做手术怕什么?做过手术就好了。丈夫接着说。
真的,我真怕。
你心里不要有负担,轻松些。
正在这时,护士叫到婷婷的名字。婷婷走进诊室。她看見一个女医生坐在写字台前,面前放着一架电脑,微微闪着光。
婷婷告诉医生,她乳房有块。医生要她解开钮扣,撸上羊毛衫,裸露出一双乳房。她也真有些不习惯。裸露出乳房,在丈夫的面前,她也有些羞涩呢。
你把胸部敞开,多一些,再多一些敞开。女医生说。医生伸出一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婷婷的乳房。她一会儿摸,一会儿停,嘴里也在絮语:这里有肿块,是的,这里有肿块。
医生没有跟婷婷多说什么,便提起笔,在纸上这样一写,那样一划,然后说:去做cT。基本上是有肿块的。做好cT之后,报告再拿过来,让我看看。
闵晨带领婷婷来到cT检查室门前。门前一排椅子上也坐着人。他们在空座上坐了下来。闵晨看着婷婷,婷婷一声不发,沉闷地坐在一边。闵晨跟她讲话,她好像没有听見似的。这时,婷婷的心里很乱,很杂,她不知在想什么。她一想到乳腺癌,心里不由一阵恐惧。……
闵晨知道妻子是个很会想向题的人,什么问题都会多想。一次闵晨生病,她焦燥了好些日子,整天都是愁眉苦脸的。她正在东想西想的时候,护士喊她进去做cT检查。进去后,她感到自已是躺在一个厐大的机噐下面,穿着一件单衣,不一会儿她做好检查。不消多少时间,她也拿到报告,她不知上面写的什么。她把这份报告拿给医生看时,医生冷冷地说:你是乳腺癌,下周来做手术吧。
婷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恐惧、害怕、困惑。……
医生讲完这句话后,婷婷便一下子跑到诊室外面,一头扑到闵晨的怀里哭了。哭了好一会儿,还在抽泣。她一面哭,一面伤心地说:这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这病能治好吗?
3
婷婷回到家,闵晨劝她好一会儿,她还是一个劲地哭。婆婆听到媳妇不停地哭,心里也沉重起来。她知道媳妇是到医院里检查乳房的,也担心她会检查出来坏病。这天媳妇回家一直在哭,心里想媳妇差不多是那种坏病吧?她真的不敢想,她听说过乳腺癌是要死人的。她不由感到心惊肉跳,十分不安和烦躁。她不放心,还是想去探个虚实。她起床后,打开门,沿着墙,推开儿子屋子的门,走了进去。她蹒跚地走到儿媳面前,看了一会儿儿媳那张焦愁的脸,两行泪水还在脸前挂着。她坐到一张椅子上,声音嘶哑地说:有病就去看啊!…这时,闵晨看看媳妇,也看看妈妈,然后说:妈,你回去吧,去休息吧。妈妈坐在儿子的屋子里一会儿便离去了。
闵晨还是这样说:婷婷,下个礼拜,我们就去做手术吧?
没有回答。婷婷还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好吗?
闵晨,你知道,女人乳房去掉,这还是一个女人吗?婷婷这样说。
这是病啊!不去怎么能好?闵晨说。闵晨第一次看到婷婷赤身裸体是她那一次洗澡。她把内裤放在一间屋子,忘记拿到洗澡屋里了。她洗澡后,要闵晨拿给她。闵晨推开门,看到婷婷全身赤裸。他知道这是第一次看到妻子这样的裸体。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妻子的裸体。妻子全身白洁,好像白玉也似的。妻子的一乳房坚挺凸现,白白的,四周有一片红色的乳晕。妻子的乳房是这样的美丽,是这样的动情。此时,闵晨一想,妻子如果没有乳房,这哪里还有女人味呢?难怪妻子不想住院,住院便意味着失去乳房,也意味着失去柔柔的女人味。此刻,闵晨也不由地感到一阵阵的苦恼,然而,不动手术,此病怎么能好呢?闵晨不能没有婷婷,婷婷是他的生命!他感到内心好像被什么绞杀得透不过气来。他感到心头窒息,难受和不安。
这一夜,闵晨翻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觉。他想到妻子要去住院,要去切除乳房。他也想到切除癌变的乳房后,妻子的身体才会慢慢变好。他希望是这样,但也想到,生癌也会发生癌变。他的内心也是十分害怕的,多疑的,动荡不定的。无论怎样,他要劝妻子住院。不住院意味着什么?他知道生癌是有极大的危害的。
婷婷终于住进医院。闵晨这天也请了假,帮肋妻子住进医院。闵晨替妻子带上面盆、衣服、洗漱用具和几只搪瓷碗以及不锈钢茶匙和餐巾纸一卷。他们一边走,一边谈着。丈夫跟妻子说:不是不少人生癌都痊愈了吗?生癌也没有那样可怕!我不是告诉你,我的一个同学是生的肠癌的,至今也有十多年了,不也是好好的吗?有时他也会出去旅游呢。
婷婷经过闵晨几番劝说,在医院里住了下来。这几天,闵晨下课之后,就往医院里跑。这天,她看到妻子吃东西好像没有胃口,便对妻子说:家里做些菜带给你吃吧?
你说,你哪里还有时间?凑合,凑合吃吧。时间也不长,做好手术,我们就早点回家。闵晨,你说,我的病会好吗?
婷婷,你也不要过多的顾虑,心情好,也是有利于病的。
这天闵晨也把女儿玉玲带到医院里来。妻子看到女儿来到身边,心里好像舒坦些,放松些,好像又回到了家庭生活。
女儿玉玲也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你住在医院里好好看病啊!
婷婷摸摸女儿的头问:你的辫子是谁替你弄的?
我自己呀!
婷婷不由地笑了:女儿也能自力更生啦!妈在家的时候,都是妈妈替你弄的。你自己弄的,还不错的呢!
闵晨看着母女俩开心地说着话,心里也很开心。他看着母女俩一问一答地说着话,心里也好像快活起来,脸上也绽开了笑容。
妻子在医院里足足住了十几天。这天,闵晨带她回家。闵晨说,要喊出租车回家,妻子不同意地说:这么近的路喊啥出租车?乘两站路便到地铁站了,也有地铁嘛。几站路不是到家了?
但是,闵晨非要喊出租车。他说:带这么多东西,喊出租车不是方便吗?带这么多东西,要乘公交车,要转地铁,多烦人的!
他们终于喊了出租车,一直乘到小镇上,来到家门口。婆婆听到门前有吵嚷声,便走出家门,一看是媳妇回来了,也跑上前帮忙,一边说:婷婷,好了,好了,回来了!
婆婆刚要拿杂碎东西,婷婷便说:妈,你身体不好,不要出来帮忙吧!
好,好。婆婆也从儿子手里接过茶杯、搪瓷碗便蹒跚地走回家。
婷婷是个爱干净的人,她穿衣服也是这样,总是穿得干干净净的。外出,皮鞋也是要擦得锃光晶亮的,好像是到人家做客似的。她在医院住了几天,因为伤口刚刚愈合,不能洗澡,在医院也就没洗过澡。一到家,她就想洗澡。她不洗澡会感到浑身难过。衣服穿了几天,她也会感到全是骯脏,全身不自在。这天刚一到家,闵晨就在屋子里准备好浴盆,放满了水,香皂也放在旁边,内裤也放在椅子上。现在正是初夏,这几天气温也一直飊升到二十度,在家里洗澡也是暖暖的。婷婷脱掉衣服,光裸着身体,一下子看到胸前的乳房己经没有了。原来两只软软的高耸的乳房突兀而现在眼前。此刻她看到胸前是一马平川,两只乳房已荡然无存。婷婷看到此,不由心酸起来,眼眶里也噙满了泪水。她坐在浴盆里,不停往身上浇水,水从她的后背流下来,从她胸前流下来。她感到舒坦,感到这样才能给她去掉汚垢。婷婷洗了好一会澡,闵晨知道差不多好了,便从外面又端进一盆温水准备给妻子冲一下。他知道妻子每次洗澡总要让他给自已端上一盆清水给她冲冲。这时,闵晨也想,他家还是住在简陋的屋子里,要是住进多层楼的房屋里也会有卫生间,也会有淋浴和浴盆,这该多好呀!洗好后,站在淋浴的龙头下面,任清水在身上流淌。这样洗澡才干净呢。婷婷也早已盼望有这么一天,但是这一天何时才能到来?真是有点望眼欲穿呢!闵晨走进屋里,婷婷已经从浴盆里站起身来,婷婷白白的肉体,真好像是个玉雕,白净而光洁。闵晨也不止一次看到妻子的玉雕一样的肉体,也会使他有些血脉偾张的感受。此刻他真想和妻子深深地拥抱一会儿。他没有。他把那盆清水从妻子身上浇下来。他发现妻子的乳房已经失去了,但是他还是感到妻子仍是那样美丽,那样温柔。
婷婷接下来是进行化疗。每次化疗,闵晨总是陪着妻子往市区医院里跑。婷婷也不知进行了多少次化疗,她发现自己的头发不断地脱落。这肘婷婷也根本不敢去照镜子,她的头发一天一天地脱落,她外出也总要戴上帽子。婷婷的身体也变得虚弱了,走起路来不像过去那样爽快和灵活。她感到步履艰难,近乎于蹣跚而行。这时她对化疗已经厌倦、憎恶和愁闷。她对闵晨这样说:这样下去,我真的受不了,我不想化疗了。
这天婷婷疲倦地躺在床上问:闵晨,用掉不少钱了吧?还有多少存款?
婷婷你不用考虑钱的事。
我问你,还有多少钱?妻子还是这样地追问,你把储蓄单拿给我看看,还有多少?
闵晨知道这一叚时间来,妻子化疗已经用去七万多。本来他们家储蓄也只有七万多,这也是十几年来省吃俭用省下来的储蓄。现在花光了,还跟妹妹家借了几万。他不想把这些情况告诉妻子,但是妻子还是不放心,一个劲地追问,闵晨也不得不把实情告诉妻子。
这一夜天,婷婷怎么也睡不着。这一叚时间以来,她翻个身也感到分外吃力。她感到身体愈发虚弱了。她听到闵晨告诉她,家里的储蓄已经花光,而且还从外面借债几万。她听到这个情况之后,感到分外吃惊、震撼和痛苦。她想着自已今后怎么办?这病能好吗?这钱还要用下去吗?她想着想着,不由想起一个小姐妹告诉她,她的一个同学也是乳腺癌,也不过一、二年,人財两空。也就是出现人病没治好,財也花光了的悲剧。她想自已,也许会这样吧?最近她又听说,女儿读书一会这个费要交,一会那个费要交,闵晨说,家里的经济也已经捉襟见肘了。她知道钱都是花在她身上的。她心里真是恨,恨这个病,恨自己。她感到心头在绞痛,在撕裂……
婷婷想这想那,不得安眠,一直到窗户露出晨光。这时,她听到丈夫已经起床,他为女儿上学弄早饭,替婆婆弄早饭,后来她听见门吱呀一声,丈夫上班去了,女儿也上学了。这个家一下子安静下来,没有一点声响,不时还是能听到婆婆嘶哑的咳嗽声。……
这时,她忽然想起要离家出走。她感到是她的病拖累了这个家,己经使这个家不能生存。这都是自己,自已的病,使她的家走进死胡同的。她愈想愈要离开这个家。这样,她这个家才能恢复生机,才能正常地生活下去。她起床后不由地环顾了这个家。这个家只有一只简陋的橱,还有一只不大的小柜子。小柜子上还放着她的一点化妆品,旁边的花瓶里还插着几株假花。天长日久,这几株花上己经积满灰尘,失去当年的鲜艳和光泽。床上还有他们夫妻的一对龙凤枕头,原来红艳艳的色彩,现在己经变得灰暗。面前还有一张黄色的小方台,旁边也有几把椅子。……这时她想得很多很多,忽然坐在这张小方台前,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白纸,一边哭,一边不由地写起来:
闵晨,对不起,我要离开这个家了,我要离开你们。我知道,是我牵连了你们,使你们的生活一步一步地走向苦难。我不是一个好妻子,不是一个好母亲,不是一个好媳妇。从此,我再也不能照顾你们,关心你们,不能给你助一臂之力。我要去向远方。闵晨,你带着女儿,带着老母亲,好好地生活吧!你们也忘记我吧!你们的生活会一天一天好起来的。我知道,闵晨,你是为了我付出了最大的努力,付出了金钱,付出了全部的精神。我知道,你们会人財两空的。我不希望这样,但是,总会这样!闵晨,我再一次地说,对不起你,对不起女儿,对不起婆婆。别了,别了,你们也不要去找我,你们也不会找到我。你们忘记我,去迎接今后的生活吧!
吕婷婷留言
闵晨回到家里,来到自已的屋子,没有看到妻子,心里不由奇怪起来:妻子怎么不在家?在妈妈的屋子里吗?他走进妈妈的屋子,也没有看到妻子,便问:妈,婷婷呢?
婷婷不在屋子里吗?
闵晨又回到自已屋里,发现台子上有一张纸条。这张纸条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几行字。他一看,这是妻子写的字。他读完这张纸条,心里不由一阵恐惧、震撼。这留言不是妻子的遗书吗?妻子离家出走,她会到哪里去呢?去朱红那里吗?…怕人的信息,一一地朝她袭来。他不由地颤栗,恐惧。他便从衣袋里掏出手机打给朱红。朱红是他妻子要好的朋友和同事。
朱红,婷婷到你这里来过吗?闵晨问。
没有呀!昨天她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对我说,闵晨家务事不会做,你有空也去教教他。我听这话,心里总有些疑问。这是咋回事呀?
别的又讲什么?
没有。
朱红,婷婷不在家,她离家出走了。她会那里去呢?
啊?她离家出走了?……朱红听后不由大吃一惊。
此时,闵晨忽然想起婷婷曾经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人財两空还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闵晨想到这里,感觉到婷婷很可能会去自杀。她会投河吗?她会…闵晨感到许多不吉利的事,许多不祥的消息朝他心里涌来。他感到可怕,感到恐惧。此时,他不由地一下子痛哭起来。妈妈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心里也不由一下子震惊,赶忙走进儿子的屋里,妈妈看见儿子站在台子跟前,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一双眼晴不住地流泪,一面悲痛地说:妈,婷婷她去死啦,她留下这张纸条。
妈妈也不由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婷婷呀,你怎么能这样?不能呀!我们家怎么能离开婷婷。她呀,她呀……这样叫我们一家怎么过呢?
玉玲也跑进闵晨的屋子,心里也明白,也不由地痛哭起来:妈妈,妈妈呀!
这间小屋子里弥满着痛苦的哭声。这样痛苦,这样悲怆,这样绝望。
闵晨忽然想起,马上要去找妻子。他要到小镇的每条小路,每条小巷去找。
这时,天空己经暮色苍茫,路上已经是一片灰暗,空气里好像撒满了黑黢黢的灰尘。这时,他从家里冲出来,沿着小镇的长街走着。他走过一条路,又走过一条路,一条路一条路地寻找着,注视着,捕捉着妻子的任何踪影,任何线索。他一边走,一边满眼噙着痛苦的泪水,一阵阵的绝望冲击着他的心头。他感到自已好像在溺水中拼命挣扎。他知道小镇里有条清水河。他沿着这条清水河,找着,望着。他心里生怕妻子会投河自尽。他一边走,一边心里不住地呼喊着。他感到自己已经发疯发狂一般。……
4
婷婷离家之前,她打开大橱的门,看了看里面挂着的丈夫和女儿的衣服。里面挂着的有丈夫结婚时候买的一件西服,这是黑色的,还有一条蓝色的有条纹的领带。她记得这条领带丈夫在结婚时用过,此后也就从来没有系过这条领带。这条领带也是他唯一的一条领带。里面也有女儿的花棉祆,女儿第一次穿上这件棉袄,是在春节的第一天早上。女儿梳着一条马尾辫,系着一条红绸带,穿着这件花棉袄,显得分外活泼而甜美。婷婷看了又看,又去反复抚摸。这不由勾起她一段一段的令人兴奋和喜悦的回忆。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关上橱门,她好像是和这些衣服的告别。这是她人生的最后一眼,于是她默默离家而去。离去之前,她也悄悄打开婆婆屋子的门,看了看婆婆还躺在床上睡觉。她朝婆婆深深地看了一眼,也好像是跟婆婆告别,接着,她关上门离家而去。她跨出步子沉重而滞涩。她走在这条长街上,这时也不过3、4点钟,太阳光还是强烈地照耀着大地。她走着走着,沿着路往前走,后来又踅进一条小路。这条小路上有婷婷读书的小学。这一圈围墙里便是操场。这时,她听见这操场上空还飘荡着学生的喧闹声。她不由回忆起,他们班的几个女同学曾在这里举办过一次踢毽子比赛,她荣获了比赛第一名。她上台领奖的时候,台下不由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这是她读四年级的时候。她不由地在这里驻足,看了看校门,还是那种黑色的校门,围墙还是那种淡灰色的,在她读小学的时候也似乎没有什么多大改变。她对这里是这样的熟悉,这样的好感。她每天都是沿着这条小路上学的,放学之后,她也是沿着这条路回家的。她走着想着,不由地又走到曾经读过书的中学。她站在这个中学门前,也认真地看了看。她的中学时代就是在里度过的。这时她走到这里,好像还能听到和同学在一起朗朗的读书声和在操场上的欢闹声。现在,她是和学校告别,再也不会见到心爱的母校了。她要去向她想去的地方。……
婷婷在小镇路上慢慢地走着,徜徉在这小镇的路上。她回忆着,她过去走在这一条条路上的情景。此时,她内心很是难过,也很痛苦。她是向这里的每一条小路告别的。轻生的念头,好像魔鬼似地追逐着她,咬噬着她。…
天渐渐地暗淡下来了,天空蒙上一层灰暗的面纱。远远地望去,远远近近的屋子已经笼罩在朦朦胧胧之中。天上的一点点的亮色也渐渐地消失,夜色不断地在天幕上泛滥,逐渐地染成漆黑的一片。婷婷走上小镇的小河边,一边走,一边想着。这条河并不怎么宽阔,也不过几米阔。这条河从小镇的商业街穿过,蜿蜒地流出小镇,向东延伸,尽头是一条大湖。这时候的河水,在夜色里面是浓密的墨一样,乌黑乌黑的。远处还有灯光的倩影,星星点点的,好像在水里跳跃着,荡漾着…她在河边走着,徘徊着。此时,她又想起,和闵晨结婚后,生了一个女儿,一家人很幸福。那时婆婆也很勤劳,家务事都是婆婆操心。丈夫和她都忙碌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想不到她患上乳腺癌,使他们一家人走向拮据和灾难。她想轻生,她想解脱。她反复地想着,她想死,又怕死。她想女儿怎么办?丈夫怎么办?婆婆怎么办?她终于想离开这个小镇,离开家,离开丈夫和女儿……
她走到这里,这里没有灯光,墨一样的漆黑,死一般的寂静。她看着黑黢黢的河水。河水好像是万丈深渊,死亡的地狱。她不由地感到,浑身颤抖、瑟缩,可怕而恐惧。正在此刻,她纵身一跳,一下子感到冰凉的河水驟然朝她涌来,浸透她的全身。她感到快要失去知觉,失去思维,身体一古脑儿往下沉,马上会使她失去生命,离开人世。正在此刻,她忽然感到一个什么东西紧紧地搂抱着她,使她的身体不停地朝岸边移动。她终于被人救上岸。她模模糊糊看见面前站着一个壮实的男人。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面前这个男人身上的水朝地上流淌,问她:姑娘你怎么这样?这是千万不能这样做的!人间哪有跨不过去的坎?
婷婷全身颤栗得不行,嘴巴也在不停地颤抖,好像说不出话来。她终于絮絮叨叨地告诉面前的这个男人。
你跟我回去吧!男人这样说。
婷婷也不知怎么一回事,跟着这个男人走着。她不知道面前是怎么一个男人,反正她感到这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在黑夜里跟着男人东拐西转,也不知走过多少路,终于来到他家的门口。这是一个简陋的屋子。面前这扇木门在黑夜里也看不清是什么颜色。这个男人举起手朝木门敲了几下,这时门开了,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女人。这个年轻女人道:哥,你回来了?这个年轻女人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哥哥身上水淋淋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女人。
甜妹,这个姑娘不知怎么的,投河自尽。正巧我路过这里,把她救了上来。甜妹,你快去把她身上的湿衣服换了,不然会生病的。
这个甜妹把婷婷带到里间,把婷婷换上一身干衣服。
这个救婷婷的人叫王建,四十多岁的样子,他和妹妹从陕西来到小镇帮人家打工的。婷婷坐在他们面前,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轻生的原因。婷婷也接着说:我不想人财两空,对不起家,对不起家人,使家陷入困境和苦难。
这时王建告诉婷婷,他的故乡没有癌症病人,是泡一种叫白朵儿花饮的。这白朵儿花对癌症病人也有治愈的功效。
说话间,甜妹也告诉哥哥道:妈打电话来,她身体不好,要你回家。
王建一想,去年妹妹回家,他没回家。今年他也想回家看看妈妈。回家也可一具两得,也可把婷婷带到故乡治病,于是他问:姑娘,你是不是跟我一起回家?你的癌症也可治治。这白朵儿花,是我故乡独有,治疗癌症也确实有效。治愈之后,你也可回到你的小镇。
婷婷也迫切想治好自已的病,经王建这么一说,她很想跟王建回家,去试试这个白朵儿花。
婷婷跟王建回到故乡。王建妈妈看到婷婷,以为是儿子带回来的媳妇。儿子己经四十六岁了,至今还是单身一人,妈妈也为此日夜焦愁。妈妈看到婷婷这般年轻,这般美貌,不由心里一阵惊喜和兴奋。想不到,乐极生悲,妈妈一下子病情加重,第二天便一命呜呼。王建料理妈妈的后事后,也发了一个微信给妹妹。王建想不到竟会如此心生悲哀,心生伤感。……
白朵儿花能治愈癌症,也是王建故乡的唯一独有,也是希罕物儿。白朵儿花是生长在陕西阴阳山峰。此山高峻险恶,杂草丛生。婷婷泡用的这些白朵儿花也是王建从山峰上采摘而来的。婷婷每日用白朵儿花泡茶。不消半年,婷婷的身体也日趋好转,不再那样虚弱,也不再蹒跚而行。婷婷也自觉自已的病也好了许多,她的脸上也慢慢绽开笑容。她心里十分感谢王建。王建也比婷婷大10岁,婷婷也把王建当作亲哥哥。王建外出打工,婷婷在家料理家务,他们生活过得十分愉快。王建也知道,婷婷也有读书的孩子和教书的丈夫。他对婷婷非常喜欢,但是也不敢有非份之想。他想,让婷婷尽早地治好病,重新走进正常生活,走进家庭。……
5
婷婷离家出走后,闵晨当晚就在小镇上找了一个遍,还是没有找到妻子的踪影。他足足在夜里跑了一夜,呼喊了一夜。他想到妻子会轻生。他在这条贯穿小镇的河边,打着手电,一边寻觅着,一边呼喊着。树丛里,小巷深处,有一点声响,有一点动静,也会使他的心颤抖不已。他感到这些会给他带来希望,带来期盼,然而,最后还是失望、茫然、伤心和悲痛。第二天他来到派出所报案。接着,他又张贴寻人启事,在小镇的各个角落,在车站上,在码头上,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也在人群如织的闹市,都张贴着这张寻人启事。一天一天地过去了,他感到时间过得竟会这样快。他每天在学校上课,像掉了魂似的。和他同在一个办公室的女教师夏玫,看到他整天丢魂落魄的样子,很是同情他。闵晨家务事也不会料理,不会做饭,不会烧菜。这些原来都是妻子一手操办的,现在妻子己经离家出走,至今还没有下落,此时,母亲也正在重病在身,家里简直乱成一锅粥。夏玫放学后,也同闵晨一同回家,帮助他做家务,帮他做饭烧菜。闵晨想拒绝她的好意,但是,自已什么都不会,只好由夏玫帮忙。
后来,闵晨知道夏玫一年前己经离婚,现在还是单身一人。没离婚前,她的丈夫是 一家杂志的总编,两个人生活也很幸福,不说两个人相敬如宾吧,也是举案齐眉的。后来,她发现丈夫常常是深夜回家,有时也会彻夜不归,在外过夜。不知哪一天,她到丈夫的杂志社去玩,偶儿听到有关丈夫的传闻。丈夫跟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在他们杂志社实习的年轻姑娘的绯闻。有一天她偶然在丈夫的手机上看到这么一段对话:
有空吗?
什么事?
到花京宾馆来。
几点钟?
你怎么这样傻?
夏玫一下子想到杂志社里传出来的绯闻。
花京宾馆也在他们这个小镇。距他们小学也不甚远。她想去看看。这时,她来到宾馆,一走进门,看見一张黄色的服务台,台前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一套红色的制服,脖子上系着一条黄丝巾,胸前别着一枚白色的胸牌,上面写着大堂经理。
夏玫来到她的面前说:我想查查,你们住房部的房客邓柯在哪个房间?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的妻子,他没有回家,住进你们宾馆里来了。我有事找他。
大堂经理打开旅客登记本,迅速地翻阅着,忽然眼光停留在一张纸上,说:他在808房间。
你是开一下门,我找他。
夏玫跟大堂经理,登上电梯来到808房间门前。大堂经理掏出钥匙,伸进锁洞里转动了一下,门打开了。大堂经理走后,夏玫径直来到卧室。
谁?里面的人不由一声喊叫。夏玫听得出这是丈夫的声音。
邓柯!夏玫十分生气地高声地喊了丈夫的名字。
这时,邓柯从被里一跃而起。邓柯赤身裸体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大声问:夏玫,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问你干什么的?!夏玫明显看到被里还有一个人,那是女人的黄色头发的头颅,这是谁?!
睡在被里的那个女人听到这句气势汹汹的喊声,也不由从被里一骨碌钻出不来。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也是赤裸着白花花的肉体,一脸的惊恐之状,嘴里不住地嗫嚅着,也不知说些什么,慌忙地抓起衣裤,夺门而逃。
此时,夏玫是满脸怒气,整个身体也在颤栗,讲不出话来,也觉得一张嘴唇也只能神经质地吱唔着,跳动着,不知所云。…
夏玫提出离婚。邓柯回到家里,跪在妻子的面前苦苦求饶。夏玫是坚决离婚。他们终于离婚,分道扬镳。邓柯也受到单位的处分,调离了杂志社,也不知去向。
夏玫帮助闵晨。闵晨对夏玫也十分好感。他们上班又在一个办公室。夏玫放学后常来到闵晨的家,好像一家人一样,他们终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闵晨的妈妈也得到夏玫的照顾和帮助,身体也日趋好转,一家人和和睦睦,生活得非常幸福。
6
白朵儿花是一朵奇花,也是一朵神花。它的花瓣奇特异常,一面红,一面黑。朵儿也不大。它生长在阴阳山峰之上,它是生长在杂草丛中。它的吸收日光之精华,夜色之阴柔。它并不令人注目,也让人难己发现。这白朵儿治疗癌症,只需放在沸水里泡饮。在水中一泡,它会变成一杯乳白色的,如同牛乳一般,其味既甜也苦。婷婷坐在一张台子前,她面前放着一杯白乎乎的白朵儿泡茶。她端起杯子慢慢地啜饮着。这一叚时间来,她感到自已的身体也确实好转不少,精神状态也佳。她不由想起在酒楼做服务员的生活。她穿着一件蓝色的工作衣,领口还系着一条火红的丝巾,好像一丛火苗在面前跳动。她端着一盆盆热气腾腾的炒菜,面前弥漫着的别一种香气,刺激着她的鼻腔,她感到特别好受和悦然。她坚定地迈着轻快的步子在人丛中飘然而走,好像是踏着悦耳的乐曲,心情溢满着兴奋和轻松。……她坐在王建的面前,看着面前这个救命恩人,内心充满着感激。面前这个中年人,也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一张黑黝黝的憨厚的脸膛,居然是这样善良,这样慈样。他对婷婷说:这段时间来,你的身体好得多了。你的脸色也红润了。做起事情也格外有力和利落。
是呀!王建哥,这都是你的帮助,才使我日益好转的。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别说谢吧。看到你这样,我心里才高兴呢。
婷婷也知道白朵儿花采摘是不易的,艰难的。王建每个星期都要爬上阴阳山峰采摘这白朵儿花。据说,这花能治病,是从唐代贞观年间沿袭至今的。此花能治病已经年久。这里的人都喜欢用白朵儿泡茶饮之。此地也无一人罹癌症之害。癌症患者也能饮之而治愈。但是,此花采摘之艰难。虽有市场,价格也是特别昂贵。
王建为了婷婷治病,他没回到小镇去打工。他想等婷婷病治愈后,再重返小镇。
这些日子,王建外出工作,婷婷也一直在家里料理家务。生活也过得有条不紊,非常愉快。
这天,已经5点多钟了,早已夕阳西下,天空里已经没有强烈的阳光。空中只是游荡着暗淡的雾霭氤氲,没有天空的纯净和清洁,慢慢地出现灰暗的色彩,逐渐出现暮色苍茫的一片……
婷婷早已做好饭菜。这天,她做了王建哥喜欢的菜肴。一盆红烧肉红红的,亮晶晶的,看上一眼也会令人垂涎欲滴。一盆是清蒸带鱼,乳白色的,几条青葱躺在上面,使这盆带鱼有几分生动和更有几分食欲。还有一盆炒青菜绿油油的,青翠欲滴,尝心悦目。还有一碗是热气腾腾的排骨汤,上面也漂浮起星星点点的青翠葱花。婷婷坐在台子旁的一张小椅子上,看着这一台子的菜肴,好像是在欣尝一幅生动的香喷喷的立体图画。她在等待着王建哥回家大快朵颐,台子上还放着一瓶洋河大曲呢,让他一醉方休。她想,他快回家了。今天是星期天,一大早,他就和几个小伙伴上阴阳山采摘白朵儿花。他是采摘给婷婷泡饮的。她坐在这张台子面前等啊,等啊……
忽然,咣当一声,门被打开了,跑进来几个小伙伴,惊慌失措地嗫嚅地说:婷婷姐,不好啦!不好啦!王建哥从山上滚下来砸伤了,他已被救到医院里了。伤势很重呢!
其中一个小伙伴把一只灰色的棉布袋拿到婷婷的面前说:这,这是王建哥采摘的白朵儿花…
婷婷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没接下来这装着白朵儿花的棉布袋。她急切地慌张地问:他在哪里?他在那里?
他在镇医院。
话音末落,婷婷心急慌忙地一下子冲到外面,急急地大步地朝镇医院方向跑去。她一面跑,一面感到心在颤抖着,慌乱着。她顾不了面前的车辆和人群,跑呀,跑呀,她终于跑进医院。她在急救室终于看到王建哥躺在一张床上。他头上缠着的纱布浸透着殷红血迹,静静地躺着。她走近一看,王建哥居然双目紧闭,脸上也有不少破绽,一片血肉模糊,看来伤势很重。婷婷一看到此情,便一下子跪到医生面前,大声嚎哭,道:医生!医生!请你救救王建哥,请你救救他吧!救救他吧!婷婷完全是声嘶力竭的。此时,她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杂乱不己,不能自己。婷婷整整在这里守了一夜,她专注地目不转晴地看着医生在抢救,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也夹杂着担忧和恐惧。……
由于伤势过重,王建哥终于不幸离世。婷婷看到恩人不幸离世,内心十分痛苦。她跪在王建哥面前,呼天喊地,痛哭不已。此后,晚上,她总睡不着觉,整夜整夜地失眠。她不由地想起王建哥怎样把她从河里救起,怎样把她带到家里。后来得知她身患癌症,又怎样把她带到故乡,又怎样不畏艰险上山采摘白朵儿花给她治病……这一点一滴好像放电影似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怀念他,感激他。她整夜都在思念,思念着…后来,她感到自己变成形单影只了,还是离开这里,回到小镇去。
此时,她不由想念她的家。她从家里出走已经两年多时间了,她不知她的家现在怎样了?丈夫怎样了?女儿怎样了?婆婆还健在吗?…这天,她想马上回家看一看。她感到,她对不起这个家,对不起丈夫,对不起女儿,也对不起常年生病的婆婆。她终于回到了小镇。她从汽车上下来,踏上小镇的一刻,感到小镇变了。原来面前这条路比较狭窄,现在是一条广阔的长街。原来的石板路,现在已变成一条柏油路。黑黢黢的长街,路面也是光闪闪的。两边的树木也是异常繁茂,枝柯相接,一片青翠葱绿。她沿着这条路,踅进小路,向家走去。这时,已经夕阳西下,天空的云彩也分外红艳,连这路上也被染成酡红绚烂。
她来到家门口,变化并不大。原来的木门,现在是黑漆漆的铁门。门虚掩着,她来到门前,轻轻地推开门。她看见里面有个姑娘站在那里。姑娘听到门响,不由回眸。她一看这个姑娘,正是她的女儿玉玲,她不由喚道:玉玲!
这时,玉玲不由一怔,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似曾认识。婷婷不由地说:
玉玲,我是你妈妈呀!
玉玲一看,果真是离家出走的妈妈,不由地一下子扑上前去:妈!妈!这时,玉玲已是泪水满面。
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女人。此人便是夏玫。夏玫站在家门口,驻足看了一会这母女俩,没有作声。她完全没有想到,闵晨两年前离家出走而失踪的妻子会突然出现在面前。这时,又从屋里走出一个男人。婷婷一看,这正是自已的丈夫闵晨,心里不由一阵激动,又是一阵歉意,她快步走上前去,扑倒在丈夫的怀里,不由地痛哭流泪,不由地讲述这两年来的坎坷经历。
婷婷看到面前这个女人,心里也不由想到,这可能是丈夫以为自己已经离世,这个女人便是他现在的妻子。婷婷站在丈夫和这个女人的面前,不由地想了一会儿,接下来说:闵晨,我还是离开这里吧!
闵晨木然地站在这里,面前的两个女人都是他的妻子,他心里乱成一团麻。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么办?他感到心里颤栗不已,一张脸好像是泥塑木雕的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完全是一副麻木的神态,茫然的神态。他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婷婷这样说:闵晨,还是我走吧。玉玲一听到妈妈要走,一下子抱住妈妈的身体,痛哭起来,生怕会再次失去妈妈。
婷婷,你千万不能走。你……闵晨突然这样说。
婷婷没有走,她被女儿拽进婆婆的屋里。婆婆看到婷婷来到家里,心里十分激动,紧紧地拽住婷婷的手,让她坐在床上,两只眼晴也不由地潸然泪下。她是在回忆,在激动…
这一天,闵晨站在夏玫的面前,好像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嘴唇不停地翕动着,也不知说什么,怎么说,他的内心交杂着各种复杂的情感。他看到婷婷回家感到十分激动,他看到夏玫又是那样难己舍弃。…
过了好一会儿,夏玫这样说:闵晨,婷婷是你原来的妻子,玉玲是你的孩子,也是婷婷的孩子。我想,让你们团圆吧!还是我走。是的,还是我走。…
闵晨一双眼晴紧紧注视着夏玫,心不由地跳动不己,他感到十分难受,忽然他这样说:夏玫,你是我的妹妹吧,你也不能走。你…
这时,夏玫好像想起什么这样说:还是我走。妹妹也总要出嫁的,离开家的。闵晨还是我走,你就是我的哥哥吧。夏玫终于离开了闵晨的家。她将会去向何方?……
推荐作者简介:
袁德礼,1954年4月生于上海。现为《城市导报》创业人生、校园内外、终极关怀版面责任编辑、资深记者、专栏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30年来,先后发表上万篇各类新闻、诗歌、散文、小说、剧本等作品,累计1300万文字。出版过《武则天:一个女人的强权、沉沦史》、《百位老板谈人生》、《走访殡葬十年间》、《远航的心》、《女儿袁靓》、《在雨中我梦见本家袁崇焕》、《记者写天下》等书稿。作者曾在建筑公司、服装公司、团市委研究室、新闻报、劳动报等岗位上洒下过几多汗水。现为上海德礼传媒集团公司(国企)法人。
总编辑:山旮旯
责任编辑:袁德礼
负责校对:十一指、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