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 鞋 掌【散文】
黄学友/文

在每个人成长的道路上,总会有些刻骨铭心的事情,占椐着心灵深处最宝贵的位置。因为它能使人意识到某种责任,懂的一些或简单或深刻的道理。多年前的分鞋掌便让我难以忘怀。
我出生在沂蒙山腹地一个偏僻的小村,祖祖辈辈都是土里刨食的农民。我十八岁那年下学回家参加生产队劳动,出坡没多长时间,我脚上穿的一双布鞋就被家乡的小路磨透了底,脚掌不断与踩着的石仔、荆棘接吻,使我倍受皮肉之苦。我期望得到一双新布鞋,可知道父母手中无钱,不忍向他们索要。
一天下午收工前,队长跟大家说:“放工后队里分鞋掌,一家派一个人到生产队仓库去领。”听了这话我既高兴又感新奇。高兴的是分了鞋掌我鞋上两个愈磨愈大的洞就有了补救,新奇的是只知道队里每年分粮分柴,还从没听说过分鞋掌,更不晓鞋掌为何物所制。好歹盼到了收工,我一口气跑到生产队仓库时,仓库外已围了许多人,秩序也有些混乱。这时,保管员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挑出其中一把插进门锁一拧,门锁“叭嗒”一声被打开。随后走进皮肤黢黑的队长和手持帐本的会计。开始分鞋掌了,队长喊到谁的名子谁就挤进门去,从队长粗糙的手中接过一幅或几幅鞋掌,再在会计的帐本上按个鲜红的手印,然后得了宝似的走出仓库。这时我才明白,所谓的鞋掌,实际上是割成手巴掌大的破旧胶轮外带,这自然是生产队的小推车上替换下来的。等我的远房五婶进去领鞋掌时,竟和队长吵了起来。从五婶的吵声和夹杂着的哭诉声里我才明白,五叔有病不能挣钱养活五婶和两个女儿,五婶到队里干活却只记7分工,家中穷的吃了上顿无下顿。12岁的大女儿也因穷不能进学堂,天天到山上挖野菜,拾柴草,脚上蹬的两只小鞋几乎磨没了底,两片脚丫流血不止。五婶要求队长多分给她家一幅小鞋掌,可队长说,她女儿不是队里的劳力不分给,于是五婶便和队长吵了起来,五婶最终没有领到属于女儿的一幅小鞋掌,她从仓库走出来时两眼哭的发红,让人瞅了心酸。当队长喊到我父亲的名时,我便匆匆挤进去,接过队长手中的两幅鞋掌,又在会计的帐本上找到父亲的名子,用右手中指在名上按了一个红手印才高兴的离去。回家的路上,我把两幅鞋掌反复作了比较,心里合计着把那幅大的钉在父亲的鞋上,小的钉在自己鞋上。结果也是这样做的。后来,我脚上钉过鞋掌的鞋又穿了一年,直到钉上去的皮掌又被磨破。
我只所以对现在看来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记忆犹新,是因它经历史的沉淀,折射出一个苦难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