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还乡记
文/张晓虎
每年的清明,我都要回一趟老家————陕西省周至县四屯乡下三屯村。小的时候,听大人说,我们这个村子是县西最大的村子,东西长二里半,有一十八个生产队。
也曾经试着成立一个大的农贸蔬菜市场,但由于离西宝公路较远,交通不便(那时村里村外全是土路,一下雨坑坑洼洼的,很难走),最终给黄了。印象颇深的,是在村里的戏台上连续唱了十天十晚的大戏,好几个专业剧团轮流上演,让乡亲们一下子过足了戏瘾。

这次清明回家,不光是祭祖,看望留守老家的父亲,去大哥大姐家里走走,还想拍一些照片,做为纪念————现在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不回去不行,回去又觉得压抑失落,此中滋味,只有我这个当事人最最清楚,也不方便向别人倾诉心曲,没那个必要。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春风轻轻的吹拂。新修的平直光滑的水泥路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路两边是绿油油的麦田,金黄色的油菜花,红云似的桃花,蝶飞蜂舞,动人魂魄。啊,真美!仿佛走进了风景图画一般。看惯了城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我,真的有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美妙感觉。人是应该变换一下环境生活的,只有变化,才会给人更多的惊喜新鲜。

城市虽然繁华热闹,可一旦住的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有了厌倦之意,反倒觉得山水田园美丽可爱,令人陶醉。车在家门口停下。父亲知道是我回来了,急忙开了门,慈祥的笑脸在阳光的照耀下,诗意浓郁,感人至深,过目难忘。我仍像以前那样,亲热地叫了声“爸”,说我回来看您来了,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好好————快进屋吧!父亲说,然后如同招待贵宾一般为我忙个不停,问长问短。与父亲坐在堂屋里闲谈了一会儿,我说想去坟地里祭拜一下,尽一下后人的一点儿孝敬缅怀之意。父亲说去吧,清明就应该这样的,回来了,还能不去坟地里看看。不要停留的时间长了,家里早已经准备好了午饭。

我应了一声,轻轻地走出家门。村里变化很大,盖新楼房的人很多,这对于我来说,既感到陌生,又觉得熟悉亲切。久居在外,我已经没有办法与村民们很自然融洽的在一起谈天说地,论家长里短了。只能是笑着打个招呼发一根烟完事。
岁月如流,岁月如同一把犀利的刀,让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令人无法接受的沉痛,不光是让一个人脸上迷人的光彩不再,还有更多更多。。。。。。出了村,沿着河岸往东走————河里已经没有水了,垃圾树枝塑料袋随处可见,与岸上优美的白杨树柳树很不协调,心里就有了一丝不快,童年时,经常与小伙伴们脱光衣服在河里嬉戏打水仗的情景,浮现眼前,银铃般爽朗的笑声在耳畔回响个不停,思绪飘得很远很远,脚步也就有些零乱了。

记得很早的时候,村外河水清清,洗衣淘菜很是方便,另外,还有一些水田,种着碧绿可爱的稻子,一到夏天,夜里青蛙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很是好听。祭拜完毕,本应立即回去,可就是不知怎的,我竟然不由自主的向村子西边走去————很想看看村委会戏楼学校等,那是我童年的乐园啊,可以让我心灵飞扬,美梦连连。于是,便绕道西行,边走边看,碰到十分有趣的景物时,就拿出照相机“咔嚓”一下。
村委会还在原来的地方,变化不大,东面的小商店变成了小超市,招牌上写着:周至县下三屯村超市,很有意思。戏楼上堆放着木料(只有唱戏时才会打扫得干干净净),很破旧,看得人心里十分难受————现在唱戏都是流动舞台,搭建在村外的田地里,因而曾有的戏楼就被人为的荒废了,很多村子都是这样。

但我认为,应该把戏楼好好的修建一下,至少要翻修,平时,可以举办个文艺晚会什么的,也可以举办一些有价值的培训展览,一来戏楼有着很厚重的文化底蕴,曾经辉煌过很长时间,带给人们许多欢乐;二来戏楼破旧的模样与新农村建设发展很不协调,对比鲜明,让人看着很不舒服,特别扭。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来到了村小学门口。
由于放假的缘故,学校大门紧锁,空无一人,伫立门口凝望许久,往事历历在目,感慨万千,我曾经上课的教室都还在啊!这时,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走了过来,见我如此模样,笑着说:学校已经搬走了,新盖的学校在村子南边,很大很漂亮!我听后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么多年过去了,学校还是如此模样呢,原来已经做废了。

我没有去看新学校,却忍不住幻想着:应该有一排排崭新的楼房,大花坛,健身器材,多媒体电教室,图书阅览室。。。。。。和城里的学校一样吧!这样想着,心里感到甜滋滋的,脸上也就有了灿烂的笑容。
午饭后,去大哥家里坐了一会儿,然后打电话约我的三个姐姐一同去哑柏镇玩。上小学的时候,我曾经在哑柏镇的哑兴小学读过书————当时我的大舅在这个学校工作,与我一同念书的还有表弟建良,胖乎乎的,很可爱。
那时的情况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感慨万千,泪湿衣襟。大舅家在南槐花,距哑柏镇大约5公里路的样子,他在学校教体育、美术、音乐,每天忙忙碌碌的,但很快活,爽朗的笑声随处可以听到。

当时学校条件很艰苦,大舅只分到了半间平方,做为办公住宿,里面除了床和桌椅,还有篮球足球排球跳绳等,一台破旧的脚踏风琴靠门口摆放着,很显眼。
我不会弹,有时拿了简谱,装模作样的玩一阵子,调子跑的不成样子,惹得人哈哈大笑。也无非是一些熟悉的歌曲,比如《小草》、《我的中国心》、《乡间的小路》、《踏浪》等。由于房子太小,大舅每天下午放学后就骑车到回家里,顺便帮家里干些活儿,学校的宿舍则留给了我和表弟。我俩在学校吃了晚饭,在操场玩一会儿,就回到房子做作业睡觉。

第二天,大舅很早就来到学校,打水收拾房子准备上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我上了高中。大舅是个很有才能的人,除了课上得很好,还喜欢书法绘画拉二胡唱戏,用村里人的话说:太有本事了!表弟很聪明,却很贪玩,时常受到大舅的批评惩罚,这时,我就成了“和事老”,替表弟求情,大舅觉得我是亲戚娃,又年长懂事,便熄了火,对表弟说一声:看在你哥的面子上,饶了你这一次,今后再犯就小心着!表弟念我的好处,对我百依百顺巴结讨好,彼此都很快乐。
很多年没有去过哑柏镇了,虽然并不遥远,但不知怎么的,就是找不到要去的机会和理由,这次,真是千载难逢啊,可以重温旧梦了,心里自然是无比欢喜的。

镇上人很多,很热闹。我与三个姐姐边走边谈,说说笑笑,也拍了很多自认为极有价值纪念意义的照片。路过一个小吃摊时,我坐下要了一盘凉粉,三个姐姐不吃,说太凉了,怕胃疼。我却不怕,坐下来美美的吃起来。
说实话,并不是饥饿嘴馋,只是想找回童年时感觉而已。然而,吃到嘴里的凉粉却变了味————并不好吃,可那个时侯的我,却馋猫似的,每一次从街旁的凉粉摊经过时,都要留恋的张望一番,口水直往肚子咽。在戏场看戏时,也是第一个跑到凉粉摊前,美滋滋的吃完一大盘酸酸的辣辣的凉粉后,再往看戏的人堆里挤。看戏倒成了其次,过一把凉粉瘾解一下馋反而成了重中之重的头等大事了。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岁月如流,物是人非,怎能不叫人感慨万千呢!准备返回时,在镇上的菜市场里转了一圈,买了几样新鲜蔬菜和鸡鱼大肉,装了满满两塑料袋子,沉甸甸的。现在和以前真的不大相同了,平时吃鸡鸭鱼肉极其容易方便,不像以前,几乎是难于上青天,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生活真的是天翻地覆的变了样,越来越好,充满了幸福吉祥欢乐。晚上,说了半夜的话,连精彩的电视连续剧都不想看,一会儿过去,一会儿现在,一会儿将来,东家长西家短,随心所欲地说着,你一言,我一语,滔滔不绝,没完没了。
奇怪,平时沉默寡言的我,一回到故乡,见到亲人后话匣子就打开了,不知疲倦,越来越有劲儿,仿佛很多年没见面似的,亲热的程度令人惊讶。说实话,现在的我,还真是回家不易啊,虽然相距并不遥远,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逢年过节的话,我是想不起来要回老家的,忙是一个理由,还有更多的其它方面的原因。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大姐就开始做饭了。

她知道我上午要赶时间回单位上班,因此,比平时早起了很多。当久违的热乎乎的玉米粥、油泼辣子浆水菜、花卷儿摆上桌时,我的食欲大增,仿佛再次回到了童年时代,吃什么都感到香甜无比,津津有味。
我知道,这顿饭里饱含着亲人的关爱,美好的祝愿和殷切的希望————在外面保重身体,好好工作,好好做人,好好生活。上路了,春风依旧亲吻着我的脸庞,路两边碧绿可爱的麦田一望无际,前方是我要走的路,身后是我走过的路,还有亲切熟悉可爱的故乡———尽管还有一些让人无法释怀的遗憾和忧伤,可这里毕竟是我生命的摇篮,怎能不热爱呢?我想,今后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是她的游子,都会在心里想她念她,为她祈祷祝福————你的明天将会更加美好! 哦


《作 者 简 介》
张晓虎,男,1971年9月20日出生,陕西省周至县四屯镇下三屯村人,现定居于周至县温泉路龙泉公寓。大学本科,党员,任教于周至县四屯镇四屯中学。上中学时开始诗歌创作,后工作之余笔耕不辍,于2005年加入陕西省作家协会。曾经创办过二曲诗社,刊物《二曲诗苑》报,担任社长及总编。周至七中校刊《金合欢》报总编。出版诗集《火鸟》、《她的背影》;散文集《红尘万丈》。散文《美丽的乡村》荣获中央电视台“读书征文”三等奖;诗歌《怀念一条河》荣获“全国中老年诗画大赛一等奖”;诗歌《故乡的戏》荣获陕西广播电台“戏曲广播征文”一等奖;散文《父亲的收音机》荣获“滕王阁征文大赛”一等奖。诗歌、散文、小说、通讯、评论等作品常见于省内外报刊杂志。全国各大网站文学论坛也有很多作品发表,尤其是“守望文学网站”、“江山文学网站”发表作品较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