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谁出局【小小说】

                            黄学友/文

       这是一个饭局。

       本来一伙人凑到一起吃顿饭没有多大问题，可问题是就座时，桌上多出两个人坐不下。按照领导的意思须有两人退出饭局。当然，退出饭局的人再另行安排也好，再另开桌也好，绝对不会饿着。可退出饭局与不退出的人是绝对不同。退出饭局就说明这个饭局有你也可无你也可，就失去了一次与领导和同志们沟通交流的机会。

       现在我有必要介绍一下这次就餐的人员。这次来就餐的共十二人，有三人是县商务局到村里来出发的。县商务局与村子里结成了扶贫对子，他们是第一次到村里来接头。三人中一名是副局长，姓唐，四十多岁，头发整的油光，带一副眼镜，文质彬彬。一名是科长，姓苗，秃顶，脸瘦，眼珠子不停地转。眼睛像是会说话。四人是村干部，村党支部书记兼主任贺熊，五十多岁，宽脸，厚嘴唇，给人一种老实憨厚的感觉。这次饭局就是他特意安排的。村里的其他干部就不再一一介绍了。还有四人是责任区里的人——有责任区里的王书记，黄主任，唐文书，分管责任区的镇人大副主席周副主席。本来周副主席在镇上参加一个会议，没准备来参加这个饭局，可后来不知为什么却乘车赶了过来。周副主席的专车早就按照上级要求处理掉了，是有出租车送来的，这样就餐的人就又多出了一个出租车司机。

       饭局设在一个叫秀水山庄的地方，这里偏僻幽静，空气清新，环境优美，充满了田野气息。村党支部书记贺熊在安排这一饭局时，是费了一番心思的。眼下各级都在狠抓公款吃喝，贺书记本想在村办公室起灶，自备饭菜，自己动手，无奈条件实在太差，怕慢待了上级领导，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才选择了这个地方。他认为这里即僻静，环境又好，又不张扬，是领导就餐的理想之地。他还把这一想法告诉了镇人大周副主席和责任区里的王书记，征得了他们 二人的同意。

       上午十一点半，所有参加饭局的人都赶到了秀水山庄，人们刚跳下车，支部书记贺熊就喊道：“各位领导，请进6号房间。”人们就陆续往6号房间里走。进房后，周副主席和县商务局的领导首先按主次落座，然后是责任区里的人员和村干部都按自己的身份找着座次。最后问题出现了，房间里共走进十二人，而桌上只能坐十人。贺书记又重新安排了一下，桌上还是坐不下。这样，责任区文书，两个司机就站在那里，相互谦让着剩下的唯一一个空座。这时，周副主席说话了：“坐不下，就退出两个人去另开桌吧。”贺书记听完抢着说，让两名村干部退出去，两名村干部刚要离座退出房间，周副主席却不同意了。他说：“县商务局的领导来村里就是和村干部接头的，应该借这个饭局，好好和村干部熟悉一下，交流一下，所以村干部不能走。”站起来准备退出去的村干部觉得周副主席说的有道理，就又坐回来原位。这时跟随周副主席来的出租车司机自动退出了房间。责任区文书和另一名司机仍然站在那里，没有退出去的意思。最后还是周副主席发了话，他说：“我看老黄退出去吧，你和那名司机到另一个房间吃，其他人留下来。”早已落座的老黄有些不情愿地退出了房间。

       既然领导点了老黄的名，我就简单介绍一下他。老黄就是责任区里的黄主任，年龄五十开外，脸膛发红，眼睛细小，说话木讷，但办事老练。在周副主席点到他的名之前，他一直坐在餐桌旁，静观局势发展。不管是论资排辈，还是按年龄大小，他都没想到周副主席点名让他退出去。不仅他自己没有想到，就连桌上坐着的多数人也没想到。县商务局的苗科长转动着眼珠想：“按理说，有责任区文书还轮不到主任退场。”其他人员也觉得老黄退出有些意外。

       让老黄退出饭局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他自己心里最明白，因为他是临时工。